第6章 封印
- 罹憂落寒川
- 軫水引
- 2331字
- 2019-07-30 11:43:52
第二天一早阮香憐就興致勃勃的拿著自己前些日子用干梅花做的香囊要給孟依橋送去。期待、忐忑、和傾慕使她自然流露出一種羞怯又勇敢的神態,她深吸一口氣,輕輕叩響孟依橋寢殿的門。
“進來吧。”卻不是孟依橋的聲音。孟依橋的聲音阮香憐是聽過的,如春日的冷泉,帶著疏離,但很悅耳。這個聲音也很清朗,可像高山上的雪,帶著居高臨下的氣勢。
阮香憐推門進去,孟依橋已戴上一副白底面具。她心中遺憾了一下。
“何事?”
阮香憐這才發現孟依橋身邊還坐著一個人,是清歌掌門花銘。他態度自然的看著她,可阮香憐身份貴重,她太熟悉這神態,這語氣,分明是自己在府里對下人說話時的樣子。
阮香憐局促不安,走近,雙手遞出香囊,道:“掌門,這是香憐親手制作的,想……想贈與掌門。”
“這……”孟依橋帶著面具,看不到表情,他先是半抬起手,以為阮香憐是有問題來求教,聽完她的話,手僵在空中,顯得有些驚訝。
花銘驕矜自持的神情忽然消失,他笑容中透露著玩味,道:“哎呀,這是昨天那個姑娘吧,小橋,還不快收下,別糟蹋了姑娘的一番心意!”說著,他取過香囊塞到孟依橋手里。
孟依橋看了一眼那個香囊,感嘆于阮香憐的用心:絨背,素雅的色彩,片金勾邊。繡著奇峻的梅花,讓人不禁欽佩這支梅凌寒獨開的清傲。花的顏色如朝陽的暖紅,仿若能融化深冬的積雪。
孟依橋看向阮香憐,她眼中熱烈真摯的情感讓他為難,他把香囊收到袖子里,開口道:“多謝你的心意。”
花銘帶著風流公子玩世不恭的笑問道:“不知姑娘芳名?”
“阮香憐。”她低著頭,看自己蜀錦的鞋尖。
孟依橋和花銘交換了一個目光,花銘以折扇拍著手掌,笑道:“百年前,我們是冤家!”
阮香憐疑惑的看著花銘,問:“這是何意?”
花銘打開扇子,輕搖起來,說:“你怕是當今太尉的孫女吧?”
“正是。”阮香憐盡量讓自己舉止顯得自然些。
“我是先丞相的幺子,先父與你太爺爺是政敵。”花銘云淡風輕的說。修仙之人不理俗世,這官場風云實在與他們無關。
阮香憐瞬間明白了花銘的貴氣從何而來,原來他也是名門之后。
孟依橋道:“你先回去吧,三層藏書閣有本門經學,你可以去研讀,若有困惑來找我。”
阮香憐走后,孟依橋取下面具,問花銘:“文兄可問你關于面具的問題?”
“不曾,他清晨見了我,便急著把這面具給我,要我替琴心送來。”
孟依橋笑道:“琴心也太惰怠了,現在怕是還在睡覺。”
花銘看著白色面具上詭譎妖異的黑色花紋,道:“我總覺得,他送你這面具似有深意。”
孟依橋輕嘆一聲:“他是在告誡我,不要像京劇里的白臉一樣陰險狡詐。”孟依橋無奈于文承安的洞若觀火。
“因為那個孩子?”花銘拿起面具反復看著。
“是。”
“你打算如何應付?”花銘看到面具眼角處黑筆畫著兩點,像懸而未落的淚水。
孟依橋平靜道:“大不了直接告訴他。元魁一沒有開罪他,二沒有威脅他,以他的傲慢,是不會對一個孩子動手的。”
花銘思索一會兒點頭贊同:“不知道我們是應該慶幸他的高傲,還是忌憚他的高傲。”
屋外的癸頻頻向內看去,可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聽不到。
“匿形陣。”癸咬牙切齒的說。
這座山自然風光不錯,孟依橋與元魁盤腿坐于半黃的草地上,不遠處是一條一丈余高的瀑布。在自然中修煉,可略微吸收天地靈力,對初學者大有裨益。
“能感受到你的靈力么?”孟依橋問元魁。
“能!”
“那試著運轉它,讓你的靈力在靜脈內像水一樣流動。”
元魁閉目,努力去嘗試。孟依橋一手抵在他背上,協助他運作靈力。
“它轉不起來。”
孟依橋蹙眉,有他的輔助運作靈力應當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何況元魁根骨很好,應當是易如反掌的。
“凝神,集中精神。”
元魁緊緊閉著眼,努力按著孟依橋說的去做,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體內的靈力流動起來。
“師父,它不動。”
“怎會如此?”孟依橋心想,試著向元魁體內輸入微小的靈力,但靈力只能滲入脊柱,不能再流向其余地方了。
孟依橋驚訝,又嘗試了幾次,結果相同。
“師父?”
“無事。”孟依橋如此說,可心中明了元魁被下了封印,靈力都被禁錮在脊柱之內。孟依橋收回手,他清楚這道封印是為了保護元魁,也不打算幫他解開。
元魁忽然驚喜的叫道:“師父,他運轉起來了!”孟依橋一看元魁,頓時大驚,元魁的身上,在冒黑氣!
剛剛輸入的那一點靈力是絕對不夠解除封印的,但如果是……孟依橋不敢向下想。
“快停下!”他連忙說。
聞聲,元魁停下,疑惑的問:“怎么了,師父?”
孟依橋飛速思索著怎么與他解釋,他又念訣布了一層匿形陣,手重新抵上元魁的背,加大靈力輸入,破除全部的封印,低聲對元魁道:“有沒有感受到這股力量?”
“有,但似乎并不強烈。”元魁身上的黑氣逐漸消失。
“只修煉這股力量,另一種,不要去使用。”
“為什么?”
孟依橋面不改色道:“那是混沌污濁的力量,修煉它會讓你墮落。”
元魁立即應聲。打坐閉目調息,運轉起靈力。孟依橋看著這個全心信任自己的小孩子,神情哀愁,他嘆一口氣,在元魁旁邊協助他修習。
文承安屋內。窗開著,早春微凌冽的風吹不散他周身的金色。
他睜開眼,緩緩收回靈力,這一輪運轉的很順利,在癸出現在房間時剛好輪回一圈。癸附在文承安耳邊輕聲說了幾句,文承安神色一變:“匿形陣?”
“是。”
“看來這個孩子確實有問題。”文承安皺著眉說。他沉思一會兒,問道:“那個孩子,叫齊星?”
“是。”癸簡短有力的回答。
“是哪兩個字?”
“屬下不知。”
“你下去吧。”
癸迅速行了一禮,轉瞬間消失。
文承安沉吟片刻,走到桌邊,鋪開宣紙,放上鎮紙,飽沾了墨,在紙上寫下“齊”“祁”兩個大字。略一停頓,又補上“亓”字。他看著白紙上三個墨字,許久,在“亓”字上畫過一筆。
文承安忽然一笑,將筆扔在桌上,筆尖的墨在宣紙上暈染開,像開在上面的一朵蓮花。他負手而立,看著半開的窗。
“亓星,元星,呵,很好。”他面上露出一種運籌帷幄的自信神情。
“元……元斗。孟依橋你行啊。”
一只麻雀落到窗框上,嘰嘰喳喳叫了幾聲又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