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云舒舒的時候，舒雅手上還拎著一個裝得滿滿的菜籃，“今天我看市場排骨的成色不錯，多買了一些，回家能熬湯給你們喝。”

云舒舒伸過手想從舒雅手上接過菜籃，還被她推開了。

“我拎著就好，你還沒好呢。”

“媽——！我都說了已經沒事了……”云舒舒苦惱地揉著眉心，對舒雅把自己當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嬌弱小姑娘，又無奈又別扭。

“我們要不要把小文也接回去？”從學院回家的路上自然而然地會路過第三局的地址，舒雅想起來韓秉文日常已經不在學校里上課了，便問了下對情況應該更了解的云舒舒。

“不了吧，最近他有點忙的，除了要負責日常網絡監管，這幾天還要幫這周末的檢測負責溝……”一邊走一邊踢著路上的石子，云舒舒順口就回答道，還沒說完，她戛然而止，意識到自己好像說漏了什么。

回頭一看，果然舒雅愣住了，停在原地有些疑惑，“……檢測？……什么檢測？”

“啊……沒什么的，媽，我們快回去吧。”云舒舒打個哈哈，挽住舒雅的胳膊，想趕緊把這一茬跳過。

但舒雅一瞬間已經反應過來，“……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瞞著我？”

云舒舒有些尷尬地縮回了手，站在原地低著頭，聲音細若蚊蠅，“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像學校里周考月考什么的，都是日常檢測。”

“……有實練對嗎？”舒雅一下子不好糊弄了，一眨眼就抓住了重點。

“我們有實練不是很正常的嘛……檢測只是點到為止，再說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云舒舒連忙解釋，極力想讓舒雅放心。

誰也不知道該怎么緩解現在的氣氛，一路上，母女之間都沉默得令人窒息，盡管沒有再提這些事。

等時間走到月上柳梢頭，舒雅將家務收拾好，靜悄悄地走上樓，透過門縫看到云舒舒在書桌前，亮著燈寫些什么。

輕輕敲了兩下門，舒雅推開門走進去坐在一旁，猶豫了好半天，才斟酌著開口，“舒舒……你有沒有想過，以后做一些其他的工作呢？”

云舒舒手中的筆一頓，食指與拇指捏住筆桿漸漸用力，“……我不要。”

“成為像爸爸那樣的人，是我最大的理想，也是我一直奮斗的目標，我不會臨陣脫逃。”

“就算是你爸爸，也一定會像我一樣擔心。舒舒……理想有很多實現的方式，不一定就要親自站到最前線，你以后要面對的可能是比子彈更危險的東西……”

“那難道你不擔心小文嗎？”

舒雅一滯，連忙辯解道，“我不是不擔心他……可小文畢竟是在后方……”

“那天晚上你不是親眼所見，就算是小文也會有受傷的可能嗎？”云舒舒不依不饒，“媽，現在的時代在變化，以后會發生什么樣的事，出現什么樣的危險，誰都說不好……”

“那你有想過我嗎！”

忽然，舒雅的聲音大了起來，直接打斷了云舒舒的話。

“你有想過我嗎？你是我唯一的女兒了……我不想每天都在家里擔心你的安全，記掛著你今天能不能完好地回來！我晚上睡都睡不著，睡著了還經常驚醒，整夜整夜地做噩夢……舒舒，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媽媽要怎么活下去？”

云舒舒從沒見過這樣的舒雅，雙手攥著裙擺微微顫抖，眉頭蹙攏成川形，眼里以往的溫柔和愛全部破碎成彷徨和緊張，甚至舒雅都從沒這么大聲地沖她說過話。

“你就是我生活的全部了，我不想在失去海晏之后，還要面臨失去你的可能……舒舒，媽媽只想你能好好地活著。”

這一段時間以來，沉默已經快要成了云舒舒與舒雅相處時最常見的狀態。

良久，云舒舒才落寞地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媽。”

“可是我不能就只是活著……更重要的是……我想有能保護你的能力，我想在代替爸爸，成為那個能保護你的人……”

“媽……我們不說這事了好不好？”她懇求地有些卑微。

一直到第二天去了學校，云舒舒都仍然處于非常低迷的狀態，連帶著花蕊下課后寸步不離，怎么逗云舒舒開心，好像都沒什么成效。

而其他同學，甚至是老師，這段時間都有些躲著云舒舒，有的人權當看不見她，有的人則三三兩兩聚在一旁，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云舒舒。

到了午休時間，花蕊幾乎是連拖帶拽地把云舒舒“強制”帶到了食堂去吃飯。

“來來來，這是你平常最喜歡吃的，正好今天食堂菜單里有。”

端著兩個飯盤，花蕊把盛得滿滿的那一份推到云舒舒面前，邀功似地賊笑。

卻沒料到云舒舒扒拉了幾下，直接把花蕊前面的飯盤和自己的調換了，“不用了，我今天沒什么胃口，不想吃太多……”

花蕊傻眼了，她看看云舒舒，又看看自己面前的飯菜，“哎呀……我最近減肥呢，吃不了這么多肉，你就當幫幫我嘛。”

正說著，一個端著一碗湯的女生走到云舒舒這桌左前方時，忽然尖叫一聲，往前一撲，手中的湯碗飛了出去，好巧不巧地飛向了云舒舒這邊，眼看著一碗湯就要撒了她和花蕊一頭。

云舒舒左手一把握住盛飯的碗，將所有米飯倒在盤子中，然后身體向前一傾，左手揮出一片殘影，將所有騰空灑落的湯汁一滴不剩地接到碗中后，順便彈出右手中的一支筷子，將快要砸在花蕊身上的湯碗擊飛了。

這一幕僅僅發生在三秒之內，花蕊的神情則仿佛慢了一拍似的，等云舒舒都把盛滿湯的碗放在了桌子上，她才“想起”露出驚動的表情，又“慢一步”地向云舒舒亮出敬佩的星星眼。

“對、對不起……我好像不小心被絆到了。”那個摔倒的女生急忙爬起來，連連向花蕊和云舒舒道歉。

“沒事……不是你的問題。”說著，云舒舒轉了一下手中僅剩一支的筷子，倏地又閃電般將這支筷子也彈了出去，竟打到了左前方那個桌子的一個男生臉上，“啪”地抽出一個紅印。

“是他故意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