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季瓷聽到有路過的老爺爺老奶奶討論的聲音：“這小姑娘可以，現在愿意陪我們這些老家伙出來的年輕人可不多咯。”

“是啊，還愿意陪奶奶打太極，是個好孩子。”

這還是這么多年來第一次，季瓷聽到別人對自己的議論而不覺得可怕，她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些。

初春太陽柔和的光照在她臉上，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竟是恍如隔世。

第二遍打完，李奶奶才算滿意了，季瓷先一步挎上李奶奶的大花包，再拿起自己今天挎的小包。

李奶奶要自己拿被季瓷拒絕了，兩人往公交站臺走去。

季瓷先問：“李奶奶，您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嗎？我不會開車，您只能跟我一起坐公交了。”

李奶奶點頭：“沒事，公交車多好呀，我們想走路就走走，不想走了坐公交車還能節約能源呢。”

又說：“今天奶奶想帶你一起辦件大事兒。再過一個多月就是你爺爺的生日了，我呀就想去給他定制一套衣服。”

李奶奶說這話時臉上是滿滿的溫柔，季瓷忍不住也露出一個溫柔的笑來。

“那奶奶您是已經有想去的店了嗎？”

“有，今天奶奶帶你去的這家店估計你也會喜歡。”李奶奶先不告訴季瓷這個店的地址，只說跟她走就行。

二人坐上公交車，李奶奶畢竟年紀大了，上車就有人讓了座位，季瓷一直站在李奶奶座位旁邊，避免有人碰到李奶奶。

到了后面，車上人越來越少，李奶奶還沒有要下車的意思，季瓷看了公交的站點名稱，大概知道了李奶奶要去的地方。

果然，一直到了終點站，李奶奶才招呼季瓷下車。

看著面前的老城區，季瓷有一種穿越了的感覺，整個老城區似乎從未被城市的喧囂所渲染，依然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季瓷跟在李奶奶后面從復雜的小巷子里穿過，季瓷保證，如果只有她自己，一定會迷路。

在一家外面擺著兩個衣架子的店前停下，李奶奶為季瓷介紹：“就是這里。”

“這家店之前的主人與我也是熟識，后來年紀大了就把店交給了自己的徒弟，現在的店主人啊，已經是她的徒孫咯，不過啊，既是徒孫又是孫女，手藝沒丟。”

季瓷看著這家裝修質樸的店，不由地心生好感。

店門上方掛著招牌，古色古香的牌匾上只有兩個秀麗又不失大氣的字：繡坊。

門前擺放的模特還是老時候的那種，模特身上穿的是旗袍，旗袍上的圖案繁瑣精致。

兩人進店，店鋪面積不大不小，掛出來的衣物并不多，應該是害怕被蹭壞了，兩邊擺放的都有架子。

架子上擺著類似團扇、挎包、手包之類的飾品，也有一些布藝的小玩意兒，看起來既有傳統美又不失新意。

“瓷丫頭，怎么樣？這店不錯吧？”李奶奶語氣里頗有幾分自豪。

季瓷欣然點頭：“這家店特別好。”

從里面的臺子后走出一位姑娘，季瓷看著她年紀與自己也差不多大小，心中敬佩。

這姑娘已經笑著開口打招呼：“李奶奶您今天怎么過來了？需要什么打電話跟我說一聲就行了，還專門跑過來。”

李奶奶明顯跟她是認識的：“你這店里現在就你自己，你要是去給我送東西豈不是要關門，你奶奶又該念叨我了。”

說完李奶奶給兩人介紹對方：“瓷丫頭，這就是我說的現在的店主人，叫何清婉。清婉，這是季瓷，今天陪我過來。”

“你好。”“你好。”兩人都不是自來熟的人，只是握了握手，不過兩人都感受得到對方的善意，氣氛也并不尷尬。

李奶奶說明來意，從季瓷挎著的包里拿出自己在家悄悄畫好的圖樣，遞給清婉。

清婉展開紙張，瞬間兩人就被驚艷了。

圖紙上整體的衣服與尋常唐裝并無不同，但李奶奶本就會畫畫，整張紙上畫滿了植物，栩栩如生。

季瓷有些認得，但大部分都是陌生的，只大概知道應該是藥材。

果然，李奶奶道：“你們爺爺當了一輩子的中醫，最喜歡的就是這些藥材，清婉，你看能不能用你們那個暗紋手法給這些藥材繡上去。不用全繡，畢竟時間也緊，你們這活兒也確實費眼睛。”

“李奶奶您放心，我一定會盡力繡好的。”何清婉做出保證。

“好好好，你的繡活兒我放心，但也別累著了啊。”李奶奶叮囑。

季瓷看著李奶奶精心畫出的一整張圖，臉上全是溫柔。

交代好了布料顏色、衣服款式，兩人走出店鋪，季瓷還是滿臉笑容的樣子。

李奶奶看著她臉上傻乎乎的笑容，不由覺得好笑：“瓷丫頭你笑什么呢？”

“啊？我有嗎？”季瓷呆呆萌萌的樣子更取悅了李奶奶。

“可不是嘛？你都笑了好久了。”

“我就是覺得，您和爺爺的感情真好。”

李奶奶聞言搖搖頭：“我跟你爺爺都這么多年了，哪還有什么感情好不好這一說呀？都已經成了彼此生命中的一部分了。”

季瓷眼神中露出不解，李奶奶點了下她的鼻子：“你現在還小，不懂這種感覺。以后啊，就知道了。”

季瓷點頭，這種事情對于她來說太深奧了。

兩人在老城區轉了一會兒，李奶奶畢竟年紀大了，有些累了。

季瓷也并不是喜歡逛街的人，時刻注意著李奶奶的狀態，看到李奶奶臉上流露出疲倦，帶著李奶奶在店鋪外設置的長椅上坐下。

看了眼周圍的店鋪，季瓷跟李奶奶囑咐了一下在這里等她一下，就起身進了附近的超市。

再回來時手中多了兩盒純牛奶，遞給李奶奶一盒，她自己留一盒。

李奶奶拿到手里時注意到牛奶還是溫的，心里對季瓷的印象又好了幾分，覺得這姑娘足夠細心。

現在市面上適合老年人喝的飲料特別少，最穩妥的就是牛奶和酸奶，但酸奶一般是在冰箱里貯存，現在拿出來喝未免有些涼了。

季瓷對人的好總是體現在細節上，如果不說出來別人很容易就會忽略掉，偏偏她又是個不喜歡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