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陰云之下,殺聲震天。
徐觀一馬當先,雙手緊握長槍,筆直地沖進瓦剌陣中。
四五個瓦剌騎兵立馬揮著彎刀圍了上來,徐觀長槍劃出半圓,一股沛然大力橫掃,兩個瓦剌騎兵的脖頸上迅速出現(xiàn)一道血線,另外三個離得稍遠,依舊悍不畏死地撲了上來。
眼見彎刀已到胸口,徐觀槍桿一挑,把彎刀撥開,銀亮的槍尖閃電般刺出,將其中一人刺落下馬。
這時陳岳也已趕到,長矛一探,替徐觀擋下一人。
最后一個騎兵幾乎砍到徐觀臉上,龍血馬如猛虎般向前一撲,前蹄磕在他的馬背上,馬身頓時一歪,刀也向右歪了幾寸。
徐觀沒有給他第二次機會,長槍刺進他的胸膛。
鵝毛大雪不停,雪花和血花碰撞,落在地上濺起點點血泥。
瓦剌的五千騎兵以逸待勞,來勢洶涌,甫一沖陣,給明軍造成了巨大的損傷,玄武衛(wèi)雖有八千軍士,但有一半還陷在雪里,鞭長莫及。
好在徐觀給這支軍隊注入了堅韌悍勇的氣質,敵人愈強我愈強,前軍雖然陷入苦戰(zhàn),卻也盡力把戰(zhàn)線往前頂,讓后面的袍澤有沖出雪谷的空間。
戰(zhàn)陣后方。
支博羅安撫著躁動不安的戰(zhàn)馬,扭頭對身邊披著紅色斗篷、雙目緊閉的女人道:“達希爾,這里已經(jīng)不需要你了,回去向太師復命吧。”
女人顫了幾下,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白氣,連夜作法早已抽空了她的精神,她閉眼不是為了繼續(xù)降雪,而是冥想恢復。
她微微張口,一個與她年輕相貌截然不同的蒼老聲音傳了出來:“太師讓我與你同進退。”
支博羅咧嘴一笑:“你覺得我打不過那個明軍統(tǒng)領?”
達希爾并不正面回答:“我聽說他的異術是‘霸王’,征戰(zhàn)以來未逢敵手,茂洛海、阿哈木兒、克蘇雷、勒呂旭全死在他的槍下。”
支博羅抖動著光溜溜的上身,胸前的夜叉怒目圓睜:“我十二歲開始殺人,死在我手下的巴特爾沒有五百也有三百,當然,他們也算不得真正的巴特爾,阿哈木兒不過是個以多欺少的傻子,他在扈特部落呼風喚雨,可見了我哪次不是夾著尾巴溜走,他敢來挑釁我么?克蘇雷、勒呂旭就更不必提了,老子睡了他們的女人他們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女人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我支博羅上陣從不披甲,可你能從我身上找出半個刀疤么?如果那個明軍統(tǒng)領有命殺到我的面前,我一定會把他的牙拔下來。”
他話音剛落,一騎匆匆奔來,騎兵滾落下馬:“支博羅大將,大半明軍已經(jīng)沖出雪谷,我軍沖勢已盡,形勢......很不妙。”
支博羅眼中閃過一絲暴戾,喉間發(fā)出野獸般的低吼:“那個明軍統(tǒng)領在哪?”
“換槍!”徐觀扔下斷掉的半截槍桿,從親兵手中接過第三桿槍。
他周身浴血,即使有“霸王”護身,左肩和肋下還是出現(xiàn)了輕重不同的五個傷口。
雖然很快止血,但肌肉的酸痛感不絕,徐觀不得不暫時把箭頭位置讓出給陳岳帶領的親兵營。
八千玄武衛(wèi)有一半是騎兵,剩下三千步軍和一千弓弩手,下雪天弓箭和火銃都沒什么準頭,敵人又離得太近,徐觀一早就把他們調到最后方,領著一千多騎兵強行往前推進。
也先撥給支博羅的騎兵都是瓦剌精銳,但徐觀手下的騎兵經(jīng)歷過數(shù)場惡戰(zhàn)洗禮,戰(zhàn)力也不可小覷,加之支博羅只懂殺人不懂領兵,瓦剌陣中沒有徐觀這樣的箭頭人物,起初的優(yōu)勢很快就被消磨殆盡,等到明軍逐漸從雪谷中抽身,戰(zhàn)局幾乎一面倒。
趙勇?lián)]刀砍翻一個瓦剌騎兵,一腳把尸體踢開,與斷指老羅背靠著背,抵御著周圍的敵人。
“頭兒死了。”趙勇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像是在陳述一件無關緊要的的小事,“咱們旗就剩咱倆了。”
老羅“嗯”了一聲,臉上卻也沒有悲戚的表情:“如果待會我死了,替我把撫恤銀寄給我婆娘,地址你知道的。”
連綿的征戰(zhàn)早已麻木了老卒的心,甚至連自己的生死也看得很淡。
上了戰(zhàn)場后他們更像是一柄刀一桿槍,只有脫離戰(zhàn)場,夜深人靜時才能發(fā)泄出自己的情感。
趙勇比他年輕,話也更多些:“國仇已經(jīng)報了,咱倆都要活下去,風風光光回鄉(xiāng)!”
一具尸體突然從半空中拋落,二人閃身避開,緊接著第二具、第三具尸體又拋了過來,不止是明軍,也有穿著皮甲的瓦剌人。
一道巨大的黑影籠罩在二人頭頂,趙勇仰頭上望,嚇得汗毛直立。
“這這這這是什么怪物!”
一個藍面鬼臉的巨人在戰(zhàn)場上急奔,身高接近一丈,雙頭四手,齜著獠牙般的四顆犬牙,面目猙獰,仿佛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鬼一般!
【夜叉,超人系。】
【佛前供奉,地下惡鬼;開啟后化身為夜叉形態(tài)。】
支博羅咆哮著沖入明軍戰(zhàn)陣,沒有人能擋住夜叉前進的腳步,它揮舞著蒲扇大的手掌拍碎明軍的身體,把手邊的尸體隨處拋砸。
“后撤!”斷指老羅把趙勇拉到身后,握刀的手青筋暴起。
趙勇立馬擠上前:“要死一起死,玄武衛(wèi)沒有逃兵!”
二人如夜叉般咆哮著,跟著其他明軍沖向那頭怪物。
“自尋死路。”
支博羅冷笑著,高高躍起,大腳猛地踩下,落點的兩個明軍悶哼一聲全身骨折。
四面八方的兵器砍在他身上,就像砍中一塊藍色礁石,劃出一條淺印后只有少量的黑液流出,傷口眨眼間就愈合了。
支博羅隨手揪過一人,一拳轟塌他的胸口,倒提著尸體朝四處砸落,獠牙森森的嘴里還不時發(fā)出刺耳的怒吼。
“羅老哥!”
趙勇只覺渾身的血都燒了起來,他發(fā)瘋似的沖到夜叉面前,一刀斬在銅柱般的胳膊上。
這一刀用盡了他畢生氣力,黑液頓如泉涌,夜叉的怒吼也瞬間變?yōu)橥春俊?
“殺了你啊!”趙勇又是一刀劈下。
然而這一次卻沒能傷到夜叉,他的刀才剛抬起,夜叉的巴掌已經(jīng)落到他的天靈蓋上。
“退后!我來!”
一匹通體漆黑的高大戰(zhàn)馬跨過無數(shù)尸體奔向夜叉,夜叉也扭頭望向龍血馬上全身是血的年輕武將。
兩人毫不掩飾眼中的殺意。
今日你我,只有一人能活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