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月明星稀的夜晚，清風徐來，一聲粗口劃破蘇家莊的安靜。

正是蘇家莊大少爺蘇燁。

“靠靠靠！”擦屁股不用紙用竹片你敢信？

蘇燁吃完飯一陣屎意出現，跑到臭氣熏天的茅廁忽然意識到這里不是公廁沒有紙，千呼萬喚喊來小五，就在他心生希望之際，看到小五遞來的東西，傻眼了。

“竹片？”

“竹片！”

小五在茅廁門口捏著鼻子十分委屈：“不用這竹片用什么？都用竹片的啊。”

蘇燁心里頭千萬頭羊駝飛奔而過。然后氣沉丹田，朝小五大喊：“給我找紙來——”

一向機靈的小五束手無策，紙那么金貴，怎么能用紙呢！

蘇燁當即怒了：“你去不去，去本少爺書房里撕紙！不去本少爺就死茅廁里不出去了！”

小五趕緊躥了出去，不一會兒拿來兩張上好的書寫用紙。

蘇燁三下五除二解決掉，看的小五心疼不已：“大少爺，紙是用來寫字的啊，不是用來做這個的。”

扶著腰從茅廁里出來的蘇燁雙眼發直，眼神渙散。他看了看四周，小五一臉擔心：“大少爺，你這是怎么了……”

蘇燁擺擺手：“小五啊……”

這三個字幾乎是顫抖著從嗓門里擠出來的。

“哎，大少爺！”

小五跑過來扶著他。

蘇燁覺得這生活質量，真的是太差了！

太差了！

不做出改變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

夜深了，蘇家莊東院一間布置的疏落有致的書房里，仍亮著燈。

說起來，蘇家雖然僅僅算得上是富農，平日里吃穿用度雖然以簡單實用為主，但在對待下一代的教育上，毫不吝嗇。

東院西院各有一個書房，蘇炆那個小崽子的書房怎么樣蘇燁不知道，他的這個書房卻是讓他十分滿意。

書房面南背北，面積有將近二十平，單單一間房，中間豎了一個小屏風。屏風里靠墻是一張小榻，供他讀書累時休息用，不過以往他也用不到。除此以外，南面墻上開了一扇小窗，角落里放著一個泥爐，設計的冬暖夏涼。靠西墻是一架書柜，書柜上擺滿了經史子集——他們并不是電視劇里那種線裝書，而是卷成卷軸似的。

蘇燁不確定線裝書是什么時候出現的，電視劇里動不動就是一本線裝秘籍，可拉倒吧，電視劇誤我！

進門便是一張書桌，這張書桌嚴格來說是一張長條幾案，高度目測不到半米。幾案上有一座青銅燭臺，一支紅燭悠悠輕燃，照亮了幾案附近的一片范圍。幾案上分列著筆洗筆架紙鎮以及一沓白紙。

而幾案上方墻上貼著一張四四方方的有些泛黃的紙，紙上從右向左寫著兩個端正有力的楷體：“參宿”，小五說這是村學唯一的先生葉夫子為他起的字。蘇炆那小崽子也有，叫參海。

“書桌”前的地上放著兩個圓墊。

沒有凳子！

沒有椅子！

剛才吃晚飯也是，一家人跪坐在低矮的飯桌前吃飯，也是沒有椅子板凳。

蘇燁跪坐著吃完一頓飯，腿都麻了，如今看到這兩個圓墊，他是再也不想跪坐了，干脆盤腿坐在圓墊上。

身旁研磨的小五眼中驚訝一閃而逝。

“來，小五，你也坐！”蘇燁拍拍身邊的坐墊，對磨好墨的小五道。

小五趕緊搖頭惶恐道：“這是大少爺讀書識字的地方，我要是坐在這里，被大夫人看到要被責罵的。”

“那行吧，很晚了，你也早點休息去吧。”蘇燁揮揮手。

沒想到，小五堅持要在旁邊服侍，說是要隨時準備著煮茶研墨。

泥爐上一壺茶咕嘟咕嘟冒著熱氣，再說這一硯墨哪能用完。

無奈，蘇燁打發小五讓他在書房里側的小榻上先瞇一會兒。

夜間的涼風從洞開的小窗吹進屋里，給書房增添一份舒適。風中有著自然的清香，還有絲絲稻香。

蘇燁盤坐在圓墊上，毛筆躺在硯臺上，他并不急著動筆。

晚飯結束后，蘇農說要慶祝他清醒這件大喜事，為此要擺三天流水席。被蘇燁以不宜鋪張浪費為由制止了，蘇農還是有心慶賀，最后還是決定要請一些人來吃宴席。

還說讓他接著去村學學習，等過幾天身體好利索了就趕緊去學習。

……

蘇燁深吸了一口氣，決定先不管那些事，車到山前必有路，比起那些，眼前有很多急需解決的事。

有一件事蘇燁是很清楚的。

在古代，鹽鐵專賣不是鬧著玩兒的。

鹽鐵這種重要的生活資料，或者說作戰資料，向來都是由朝廷直接把控的。

貌似是因為，鹽鐵的產量有限？

根本原因還是技術不行。

后世鹽的來源很廣，比如說海鹽，內陸鹽湖，井鹽甚至礦鹽，可是古代鹽的來源都是很缺乏的，因為缺乏，所以貴。

鐵同理，首先是鐵礦發現的少，其次是冶鐵技術落后，導致鐵礦轉化為鐵的效率極其低下。再加之古代冷兵器時代，鐵是極為重要的打造兵器的材料，一般民間都很少用，除了農具，基本沒別的東西用到鐵。

在蘇燁印象里，私自鑄造鐵器貌似是犯罪？

這他記不清了。

如果是這樣，那就完球了，他還想搞他一套鐵質炊具出來呢。

其實，有一件事，就連重生前的蘇燁的父母都不知道。

那就是，他學過打鐵！

那是他初中時代的事了，他老家是魯東農村的，同縣有人世代打鐵的，蘇燁瞞著家里人偷偷跟那家學會了打鐵。

后來高中考上了市里的重點高中，就斷了這門手藝的學習，不過，學會了一門手藝就像學會自行車一樣，成為了本能，不會再忘記。

他跟著學習的那家人世代手工打鐵，不過因為打鐵太辛苦了，那家的后人不愿意傳承下去，才讓蘇燁鉆了空子。

那家人手藝確實很好，從兵器到農具到刀具到炊具，家里都有相關的古籍，經過一代代的傳承改良，到蘇燁學習的時候已經是很成熟完整的一套打鐵方法了。由于現代社會對冷兵器農具沒什么需求，蘇燁也是對刀具感興趣，才重點學習了怎么打匕首等類似的刀具，但是那家人又逼著他學習了造鍋，沒錯，就是手工造鍋。無奈，蘇燁就被逼著學會了造鍋，而且是手工造鍋，順便，還學了那家人古籍上記載的冷兵器的打造方法，農具的打造方法。

對蘇燁來說這是一門很沒用的手藝。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是！

工業流水線生產方式的現代，手工造鍋根本是費時又費力。

不過蘇燁本來就是憑著興趣去學的，有沒有用對他來說并不重要。

而且，這門沒用的手藝，給他打開了一個新世界。

大學四年空閑時間，他學會了更多沒用的東西。

到了塊手gif和斗音等短視頻時代來臨時，他還有幸靠這些東西獲得了流量，賺了點錢。同時，在塊手gif和斗音上，他又結交了更多和他一樣的人，學到了更多沒用的手藝。

那些野外美食啊，獨自造屋啊，怎么煉鐵啊，怎么蓋房子，怎么燒磚怎么用簡單的材料做水泥啊怎么造紙之類的……

有些東西，蘇燁試了試，竟然成功了！

第一次拿到自己煉的鐵塊時，蘇燁激動的一蹦三尺高，后來自己造紙啊，自己燒磚造水泥釀酒之類的，做著做著也就適應了，不再像第一次那么激動了。

回到眼前……

只見蘇燁用力抓著毛筆，用小時候練過的那點書法基礎，在白紙上艱難地寫出了一個個東倒西歪的黑字。

“畢剝畢剝”

燃了大半的紅燭發出輕響。

腰酸背痛的蘇燁放下毛筆，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看著紙上那一行行字，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推開門，來到院子里，天上繁星萬千，天邊那一彎月牙，熟悉的像他那個時代的那彎月。

其實，都是同一彎月。

書房里，小五睡的很香，甚至輕輕打起了呼。

蘇燁微微一笑，走進書房喊醒了小五，“走了，回房睡覺了！這么多蚊子，也不怕咬死。”

“唔，大少爺，你還沒睡？”小五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道：“現在什么時辰了？”

蘇燁思索了下，自言自語想到：現在是十點多了，子時還是丑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