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槍——”

王警官的聲音在顫抖。

“把......把身份證拿出來——”

他語無倫次。

步九抄緩緩將手中的左輪槍放到木桌上，王警官見狀膽子瞬間增了幾分，“身份證拿出來，別讓我再說第二遍。”他提高了嗓門大喊。

“都拿出身份證來。”柳垂喝了一口碗中的酒，輕蔑地笑，“王警官，過來察啊！”他從錢包的夾層中掏出身份證，看了看我們，“警官辦事你們也別愣著了，趕緊幫幫忙吧，我們也早些清閑。”

王警官定定地看著，伸進兜里的手生怕掏出把槍來，他黝黑的臉上乏出久違的紅暈，額上的汗一顆接著一顆滾落。

一陣沉默之后，酒吧門開了，倏地寒風刮了進來，帶著泥土的氣息。兩條壯漢走了進來。為首的一人穿著黑色的皮夾克，黑色襯衫揣進牛仔褲中露出一條嵌銀的皮腰帶。緊跟著的一人一身牛仔，戴著灰色的牛仔帽。他倆腰間突兀地露出左輪槍柄，見到酒吧門口氣絕了的偷獵者，倏地狐疑起來。

王警官見到這二人面露喜色。“小王，怎么回事？”皮夾克男子問。

“他們殺的。”王警官回答。

皮夾克男子在偷獵者身旁蹲下，“飛刀，單孔——”他淺笑。

王警官指了指我，“飛刀是他的，”他又指了指步九抄，“子彈，他的。”

“他是個偷獵者，”柳垂定定地看著皮夾克男子，“還挾持了這位兄弟。”柳垂瞥了一眼站在角落一言不發的平措。

皮夾克男子扭頭看著平措，沒有說話。平措咽了一口口水，“沒錯，”他說，“是他們救了我。”

“殺了人吶，”皮夾克男子像在自言自語，“這可不是小事情吶！”

皮夾克男子從夾克里掏出煙盒，點燃一支，“小王，”他吐出濃煙看著王警官，“把殺人的這二人扣了。”

還沒等王警官做出反應，柳垂已經掏出了手槍。這時步九抄、阿呷和如斯也不再遲疑，熟練地掏出左輪槍打開了保險。

“不好意思，”柳垂不緊不慢地說，“誰要帶走我這倆兄弟我就轟掉他的腦袋，不管他是警官還是獵人。”

“行個方便，”我說，“我們是探險愛好者，還有國家的證書。我想你們很樂意看一看吧。”

“探險愛好者殺了人也是有罪的呀。”皮夾克男子不緊不慢地說。

酒保點燃一支煙，“高警官，”他走到皮夾克男子身邊，“偷獵者反正都是要被槍決的，在哪里不都一樣，更何況他們是為了救人。倒不如大家伙一起坐下來喝一杯。”

高警官定定地看著酒保，過了一會兒放聲大笑，“扎西兄弟這個情況你是不知道啊，嚴重得很吶。”

高警官惡狠狠地盯著王警官看了一眼，最后對他身后同他進來的男子說：“小趙把這倆人給我扣了。”

小趙從牛仔衣兜里掏出一打手銬，“是，老大。”他輕聲說。

小趙搖晃著手中的手銬向前走了兩步。阿呷舉槍，“再走一步試試看，”阿呷說，“我們要走沒人攔得住。這不是跟你們商量，”阿呷一槍打掉小趙手中的手銬，“明白了嗎？”

小趙定定地看著我們敢怒不敢言。

“我們只想安安靜靜地喝杯酒，”阿呷接著說，“哪個不知死活的盡管過來，不過這次我們不會在和藹可親地裝模作樣跟‘他’說話，我手中的槍很樂意找點活做。”

柳垂坐下，將空碗倒滿，“哥兒幾個坐吧，我們接著喝。”我們坐定共同飲了一碗，高警官在地板上碎了一口，瞧了一眼身旁的小趙向門口走去。王警官躡手躡腳地緊隨其后。

酒保走了過來，毫無表情地瞧著我們，“你們最好現在就離開，”他說，“等他們到了，想走都走不了了。”

“他們，”我看著他，“你是說那些警察。”

“沒錯，”他說，“他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總干著些監守自盜的事。”

這倒讓我驚訝，“哦？你是說他們也偷獵藏羚羊？”

他點點頭，“你們救了平措兄弟，是我們藏族的恩人。這頓酒算是我請你們的，趕緊逃命去吧。”

一陣沉默。

“好一幫冠冕堂皇的惡人，”小蘭怒呵道，“沈一哥哥，我們不如——”

小蘭話還未說完，步九抄一拳砸在酒桌上，“狗娘養的雜碎，”他義憤填膺地說，“他們才是真正的惡人，我必須要除掉他們。”

“步九抄，”我看著他，“別急，先弄清楚再說。”

“屠蘇，”柳垂定定地看著我，“別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

“放心吧，忘不了。”

我看著酒保，“你叫扎西，對吧？”

“是的，扎西德勒的扎西。”

這時酒桌上的許多藏人圍了過來。“我想問你們一些事情，”我說，“不可有半點虛假和隱瞞。”

“好，你問吧！”許多人齊聲說。

“他們是本地的警察？”我問。

“是。”扎西回答。

“他們當真偷獵羚羊？”

“騙你我不是人。”

“扎西兄弟”我笑了笑，“你這樣靠著一張嘴巴隨口說，如何讓我們信服。”

“我有辦法讓你們信服，”扎西嚴肅地看著我，“但是你們得答應幫我們。”

“幫你們對付他們，”我輕笑，“你們這么多人還干不過他們嗎？”

“他們有好槍，”扎西說，“而且還有個大老板，死幾個小嘍啰根本不抵用，大老板照樣能找人來。”

“好，你說你能讓我們信服，怎么說？”

“好——”

他蹙了蹙眉，咬緊牙關，嗖地一聲從腰間抽出一柄藏刀剁掉了左手上的四根手指，好好的一只手只剩孤零零的拇指一根變得恐怖至極。

“扎西兄弟——”

我正要上前給他止血被他止住了，“我扎西向尊敬的神鷹起誓，今日之言若有半句虛假，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不能再做藏人。”

好一個鐵骨錚錚的男兒，四座無不敬仰，就連鐵石心腸的柳垂也動了容。如斯上前，“扎西兄弟我們信了你，”她說，“我學過幾年醫，現在手指還能接回去，等時間久了就不能了。”

扎西擺擺手，“向神鷹起誓的手指怎還能在接回去，”他看了看如斯，“不過還是謝謝這位姑娘。”

他是鐵了心不再要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