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意料之外的舉動,讓梁成碧感到驚訝。
她原本以為穆桑榆會因為自己的脾氣而勃然大怒,把自己趕出去,這會讓她的名聲更加糟糕。
但穆桑榆并沒有按照她的預期行事,反而對自己表現得很親切。
她說的話讓梁成碧覺得自己不是真心來探病,而是為了見陛下。
梁成碧的臉上露出了一些不自在的表情,她掃了一眼殿上的人,發現他們臉上都露出了不屑的神情。如果是其他嬪妃,可能會不把這幾個奴才放在眼里,或者回去狠狠地懲罰他們來出氣。
但是梁成碧不能這樣做,因為她是“賢妃”,她非常在意這個名號。
這是梁成碧第一次在穆桑榆面前吃癟。
穆桑榆面帶微笑,親切地拉著她坐在椅子上,又命令宮女重新換了熱茶和點心。
她斜靠在軟枕上,看起來非常虛弱和可憐。
這讓梁成碧顯得沒有眼光。
人都病得這么嚴重了,還跑來這里,又不是真心來探病的,是想見陛下沒見到。
連跟隨梁成碧的宮人都開始不以為然起來。
“姐姐這話是錯的,都是宮里那起子小人搬弄唇舌,挑撥是非,咱們倆其實感情最好。妹妹今天過來,真的是擔心姐姐的身體。”
梁成碧接過宮女遞過來的五彩瓷茶盅,喝了一口茶后說道。
她還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所以不能離開,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坐著。
這就是所謂的越描越黑的情況。
穆桑榆微笑著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她知道下面會有更大的戲份。
這場戲將導致她和云筱柔之間的爭端,也讓云筱柔對她產生了深深的敵意。
然而,現在的她已經不會再掉進這個圈套了。
“妹妹今天來找你,其實還有一件難事想問問姐姐的意思。”
吃了幾口茶,梁成碧放下茶盅,開口道:“姐姐雖然病了,但妹妹不該再來打擾。此事關系著六宮和睦,妹妹不敢擅專。記得太后在世時,拉著我們的手,囑咐我們要同心協力,治理好這后宮。如果妹妹有什么地方做錯了,豈不是辜負了太后的期望?
穆桑榆聽了,唇角微彎,這是對梁成碧的回應。
太后曾經給穆家的大恩情,即使太后已逝,她也不會忘記。
她知道梁成碧要說什么,自然不會拒絕。
“新選秀女入宮,住處安置一事。別人也就罷了,但云筱柔……該把她放在何處?她雖然是花仆,但與陛下之間的關系……”
梁成碧停頓了一下,看著穆桑榆,畢竟有些尷尬。
“所以想聽聽姐姐你的意思。”梁成碧等待著穆桑榆的反應,而她的話也在穆桑榆的預料之中。
按照穆桑榆對黎謹修情深意重,醋意大發,一旦有人挑撥,她便會立刻變得狂躁憤怒,失去理智。
宮中的甚至稱她為“醋缸”、“醋桶”。
因為爭寵而變得跋扈,甚至因為幾句稱贊而將心腹丫鬟打入慎刑司。
雖然未直言她是個醋桶狠毒的人,但贊揚她精明果斷,早早地處理了可能會背叛她的人。
云筱柔在心中冷笑,自己深愛的男人要被別人搶走,眼看著他和別的女人出雙入對?這簡直荒謬!
云筱柔自入宮后,不也是用盡手段占著陛下,僅僅因為陛下夸贊了丫鬟幾句,就找茬將其打入苦役。
想到這里,穆桑榆心中堅定了一個決定。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這個局面發生!
貴妃為了凸顯云筱柔在黎謹修心中的分量身份。
可惜她現在已經醒了,醋誰愛吃誰吃,她不吃。
“姐姐真是看重我,陛下已經親口囑咐了選秀事宜都交托給姐姐處理。這種小事,姐姐看著辦就行了,何必問我呢?”
穆桑榆垂眸,手腕上的明珠手釧轉了幾轉,淡淡地答:“此事可大可小,處理不好就會引起六宮生怨。我們這些主位上的娘娘,都脫不了干系。所以,就把這位云筱柔安置在永壽宮吧。”
這一句話,讓梁成碧差點嗆到口中茶水。
永壽宮?她穆貴妃不是傻子,怎么會不知道離養心殿最近的永壽宮意味著什么!難道貴妃今天腦子燒壞了嗎?貴妃看著梁成碧的雙眸,微微一笑:“妹妹,永壽宮離養心殿近,想必能令陛下稱心如意。不過永壽宮在先帝時期曾遭大火,去年才修繕完畢。雖然云筱柔占了地利,但應該不會有人挑剔。”
梁成碧一臉呆滯,說不出話來。
穆桑榆看在眼中,心中暗自歡喜。
看來梁成碧自己主動挑撥,想引自己上鉤,她豈能看不出來?
按照前世,她應該怒火中燒,將云筱柔發配到紫禁城西北角的凝暉堂去住,這會惹得陛下不滿,更會引發云筱柔對自己的敵意。
然而現在,穆桑榆主動提出將云筱柔安置在永壽宮,這無疑給了自己一個臺階下。
穆桑榆看著梁成碧的反應,心中暗自竊喜。
前世自己在這個時候智商忽高忽低,需要她作大反派刁難云筱柔的時候,就詭計多端手腕高明;要她被打臉了,那就立刻智商全無,破綻百出。
不過她也是弋陽侯府的嫡出千金,生于鐘鳴鼎食之家,自幼深受詩書熏陶教養,豈會上這種低級的當!
看來梁成碧的計謀失敗了。
“姐姐覺得……云筱柔住進永壽宮,是不是離陛下太近了不太好?”這讓梁成碧陷入了兩難。
她原本也不希望新人崛起太快,威脅到她這位賢妃的地位,但為了維持賢妃的名聲,她不能親自出手,只能借助穆桑榆壓制新人,再借機表現,削弱穆桑榆在后宮及陛下心中的形象,一舉三得。
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穆桑榆并沒有按照她的計劃行事,讓云筱柔住進了永壽宮那個炙手可熱的地方。
這讓她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穆桑榆冷冷地看著她,今生她是否在乎云筱柔是否得寵,可就不好說了。
這就像是把燙手的山芋塞給了梁成碧。
看著梁成碧倉皇離去的背影,穆桑榆眼中滿是笑意。
她打發走了梁成碧,回到內室,吩咐阿莫打水將臉上的鵝蛋粉洗去。
阿莫有些不滿,抱怨道:“娘娘,您真的要讓云筱柔住進永壽宮嗎?那里可是個好地方,多少嬪妃都眼巴巴盯著呢。”
穆桑榆洗凈了臉,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鏡中的自己。
鏡中映出的是一張精巧的鵝蛋臉,肌膚白皙光滑,如剝了殼的雞蛋一般。
菱唇殷紅,嬌艷欲滴,即使沒有脂粉,也嬌艷不可方物。
她這般容貌,算得上傾國傾城了。孟嫣淡淡地說道:“陛下既然有意,那她住哪里都是一樣的。我又何必當惡人呢?”
阿莫還想說些什么,穆桑榆看了她一眼,淡淡地丟下一句,“吩咐下去,新人入宮后,全宮的人都安分些,若鬧出什么事來,本宮可不會護著他們。”
梁成碧離開長春宮后,直接去了養心殿,面見了黎謹修。
待見黎謹修后,行禮已畢,她便迫不及待地說道:“陛下,臣妾懷疑貴妃妹妹并非生病,而是中了邪。”
“中邪?”
清朗的男聲響起,黎謹修抬起頭,狐疑地看向梁成碧。
近來大周西南地區并不太平,幾個部落有動蕩的跡象,可能再次發生戰事。
調兵遣將、先行準備糧草,以及安撫西南地區的勢力,都需要忙碌一番。
黎謹修自從誅殺攝政王后一舉成名,還是首次遇到這樣棘手的大事,朝野上下都在等待看這位年輕天子如何處理。
如此一來,他自是顧不上后宮了。
梁成碧此刻求見,若非她說要事稟告,他原是不準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