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媽不是說氣話,是真的想把梁正嫣趕走,眼不見為凈。
死皮賴臉的纏了梁媽一路,也沒有扭轉結局,梁正嫣最終還是灰溜溜的離開了。
坐在車上,梁正嫣靜靜的盯著地下車庫發了好久呆。
廣場上,聽同齡大媽說回家照看孫子孫女時,梁媽眼神中稍縱即逝的羨慕,以及梁媽上樓前心灰意冷的失望神情,都在梁正嫣腦海中揮之不去。
梁正嫣現在的心情,就如同父母為兒女傾盡所有的心情,別人家孩子有的他們也盡量讓自家孩子有。
別人家父母有的,梁正嫣也想讓梁媽有。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孩子需要的東西可以買,而父母需要的卻買不來。
突然,梁正嫣想起了徐求鯉的短信,翻開手機重新又看了一遍。
“正嫣,如果你也有非結婚不可的理由,不如我們可以試試,解決彼此煩惱的同時又不違背自身的意愿。”
“不違背自身的意愿?”梁正嫣看著手機喃喃自語。
只要結婚就能解決掉父母的憂慮嗎?梁正嫣不禁反問自己,但是答案從來不是靠預想得出。
你不去做,那永遠都無法知道屬于自己的最終答案。
梁正嫣心里沒有答案,也不清楚自己接下來會做出什么事情,但是她撥通了徐求鯉的電話。
“喂,正嫣?”徐求鯉很快就接通了電話,但是他有意壓低了聲音。
“你在哪?”梁正嫣聽出來了,徐求鯉似乎不太方便接電話,“現在不方便接電話嗎?”
“我在老家。”徐求鯉回答后又頓了一下,才說,“我媽病了,在醫院。”
聞言,梁正嫣先是一愣,才關心的問道:“嚴重嗎?現在怎么樣了?”
“老毛病了,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徐求鯉說的輕松,但是梁正嫣知道,他心里很擔憂,要不然他不會給她發那條短信。
那天他們云淡風輕、不以為意的聊到結婚的時候,其實他們都是在開玩笑而已,沒有人當真。
可現實總是驅趕著他們,把一句玩笑變成現實。很多事情的答案總是在不經意間脫口而出,只是人們不愿去那么做,因為那是最后的無奈之舉。
兩天前,徐求鯉接到徐爸的電話,徐媽舊疾復發住院了,醫生說情況很不好。
徐求鯉當天就趕回了老家,在醫院見到徐爸徐媽的時候,徐求鯉覺得恍如隔世。時光匆匆,掠去了很多父母的歲月,在他們的身上留下了很多不可消除的痕跡。
徐媽在病床上醒來,看見徐求鯉后,說的第一句讓他不敢去多想。
“阿鯉,媽媽希望在離開之前,能看到你結婚生子。”
“媽,剛醒來不要多想,好好休息。”徐求鯉安慰著,但徐媽卻執意繼續說著。
“阿鯉,媽媽知道,你心里還有疙瘩在。”徐媽語氣輕微喘息,“人生在世,哪有事事都如意,一味的去抗拒它,只會讓自己陷入無盡的痛苦中。”
“媽,我知道。”徐求鯉握著徐媽消瘦的雙手,“我沒有再執著于過去,放下了。”
放下了,然而對世間的欲望也寡淡了,只想一個人過。
“放下了就好。”聽徐求鯉這樣說,徐媽欣慰了不少,“找個女孩結婚,好好的生活,人生會一步步向前,爸媽也能兒孫繞膝,安享晚年。”
“媽,您放心,我會盡力去做。”
“媽媽希望的是,你找個如意的人結婚,卻不是勉強而為,圓了我們的期待卻苦了自己。”
徐媽說著又漸漸睡了過去,徐求鯉看著她蒼老的臉龐,情不自禁的撫摸了上去。
粗糙褶皺的臉,摩擦在他的掌心里,感覺有種刺痛,心口像是被掐了一把,淚腺被刺破,徐求鯉不禁流下了兩行淚水。
“阿鯉,出來吃飯吧,讓你媽睡一會兒。”徐爸從醫院食堂打了飯,在病房門口叫徐求鯉。
“好!”徐求鯉應了一聲,迅速抹掉了臉上的淚水。
父子兩坐在走廊的桌椅上,默默的吃著飯,沒有一句交流。兩人都心不在焉、食不知味,各自揣著各自的心事。
“爺爺,我能坐這嗎?”一個五六歲的可愛女孩,打破了父子兩間的沉默。
徐爸和藹可親的笑了笑,邊挪動了一下桌上的飯菜,邊說,“當然可以。”
“謝謝!”小女孩把自己的飯食放到桌上,然后才爬上椅子。
小女孩自顧著吃了一會飯,感覺四周安靜的出奇,便抬頭看向徐求鯉和徐爸,見他們只是盯著飯菜看,卻不吃。
“爺爺,飯菜不好吃嗎?”小女孩好奇的問,不等徐爸回答,又說到,“媽媽說,不挑食才能身體棒棒哦。”
“那你多吃點,來。”徐爸笑了笑,給小女孩夾了一筷子肉。
“謝謝爺爺,你也一起吃吧。”小女孩看著碗里的肉,高興的舀了一勺放嘴里。
“嗯好,一起吃!”徐爸象征性的吃了一口。
“真好吃!”小女孩高興的支支吾吾的說,嘴里塞滿了飯食。
徐求鯉感覺自己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徐爸,在他的印象里。徐爸是個嚴肅刻板的人,脾氣也不是很好,以前經常見他發脾氣。
對徐求鯉,對徐媽,對他的學生。
而現在,坐在他面前的徐爸,和藹可親,沒有一點威嚴讓人產生距離感。
“叔叔,你也吃呀?”小女孩的聲音喚回了徐求鯉的思緒。
“嗯!”徐求鯉笑著應了一聲,吃了幾口,徐爸默默的給他夾了些菜。
“雖然醫院的飯菜不如家里,但還是多吃一點。”徐爸幾乎把碗里的肉都夾了徐求鯉,“你現在太瘦了,你媽要是發現肯定心疼。”
“爸,你也吃。”徐求鯉也給徐爸夾了點菜,“吃完你回去休息,我在這守著我媽,你這幾天都沒休息好。”
“好!”徐爸欣然答應。
可能是父子倆有了交流,氛圍的變化讓心情愉悅,食欲也上來了。父子兩和小女孩一樣,都吃的津津有味。
小女孩吃完離開后,徐求鯉和徐爸還坐在那里,彼此間的話語也漸漸打開。
噓寒問暖話家常,父子兩第一次打開心扉暢所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