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白一直在畫，葉思綿已經從外面下館子回來了。

她咂咂嘴。

平日里山珍海味就是她的家常菜，今天出門和畫室的伙伴一起點了五元一碟的小蒸菜，味道竟也不差。

“嗨！”葉思綿湊過去。

眼神一晃，竟以為畫中杯里的水泛起了漣漪。

“有事嗎？”男孩停下手中的畫筆，腦袋微微一撇，依舊把頭低著。

“你畫得真好。”葉思綿由衷地贊美出來。

男孩沒多說，抬頭看了看桌上的靜物，拿起筆繼續畫起來。

葉思綿看著一根一根細細的有彈性的線條有秩序地排列出來。線條間距極小，很是細膩。

葉思綿琢磨著他的手法，一時看呆了。

木白突然拿起橡皮朝剛才畫的地方一糊。

葉思綿回過神來，伸手打落他的橡皮。

男孩面露慍色，“你干什么？”

“你又在干什么？為什么擦畫呀？”葉思綿瞪著男孩。

男孩沒有理她，臉上微微泛紅，放了畫板，彎腰去拾橡皮。

齊老先生是時進來了，“一點半到了，大家開工吧！”

葉思綿慢悠悠坐上座位，沒有撕下上午畫好的那張，拿出紙筆一糊，也學木白的樣子開始畫細節。

男孩眼睛悄悄下移，瞟到了坐在一邊的女孩，嘴邊溢出難以察覺的笑。

隨后繼續擦著畫。

女孩兒看他畫畫的時候，他畫著畫著畫得太深了。

***

晚上六點，林姨格外準時地出現在白樺林畫室門口，提了一個很大的保溫袋子。

齊老先生很不耐煩地瞅了門口的人一眼，走了。

林姨面色尷尬地走進畫室，想拉個學生問問綿綿在哪兒，可學生們著急吃飯，一個個有禮貌千萬小心地不要將鉛灰地遠遠繞過她。

“林姨！”葉思綿從小房間出來就看見了她。

林姨露出欣慰的笑，隨后看到滿屋基本都被黑色的鉛灰染過，不知道該把飯放在哪里。

葉思綿伸出黑乎乎的手，一愣。

“啊！那個，林姨，我先去洗個手啊！我的座位在里面，你把飯放在我凳子上就好了。”

葉思綿指了指里面的小屋子。

林姨順著方向走過去。

屋子里凳子亂七八糟圍在小桌四周，畫板靠在凳子上，一不留神就會碰倒。

林姨走得很小心，她今日穿了件白色絲綢衣來。

葉董說，這里學畫畫的孩子，多數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不甚懂規矩，一來怕綿綿吃虧受欺負，二來怕綿綿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了。所以，自己要穿得好些，告訴大家，葉家是他們無法觸及、不可染指的。

還特地給了林姨兩萬元買衣服。

林姨第一次拿著這么多錢在店里千挑萬選，選出這件難以打理的白色錦緞衣。

錦緞衣很襯氣質，林姨一路走來神清氣爽，在這樣的地方卻覺得壓抑得不行。

這么多揚塵，小姐是怎么受得了的？

“您好，找誰？”高凳上繪畫的男孩開口了。

林姨抬頭注意到這個男孩。

男孩很瘦，膚色是近乎病態的白，可是很好看。

“您好。”男孩見她沒有回答，便再打了聲招呼。

林姨低了頭，看著這么多凳子茫然幾分。

“哪個是綿綿的位置？”

“這個。”男孩言簡意賅，又開始畫畫。

林姨想把飯和菜擺在凳子上，卻擺不下來，只好又抽了旁邊一根凳子。

總共五個菜，相比平日標準八菜一湯，還是少了些，不知道綿綿習不習慣。

林姨擺好，又忍不住抬頭看了男孩一眼。

男孩一雙澄澈的眼睛還是緊盯著兩杯水，沒有發現旁邊的林姨，一雙眼睛已經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