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右邊走，果然看見一個小畫室的招牌立在一座不起眼的老式樓的樓頂。

葉思綿猶猶豫豫地鉆過幾個小胡同找到了那棟樓的入口。

這座樓一共有九層，卻還是樓梯房。按現在的標準，這座樓都屬于違規建筑物了。

樓梯很陡，每一級高約是兩百毫米的尺寸——現在的標準是一百五十——這也是十年之前的設計標準了。葉思綿卻不敢碰一旁的扶手，扶手上全是斑駁紅銹。

***

房子老，房子的主人也老。

葉思綿這才知道，開這間畫室的，是一位從央美退休的美術老師。

老師藝高脾氣大，收學生，有三個要求：一是能吃苦；二是愛畫畫；三是學費不能拖。

老畫家扎著一把白辮子，留著飄逸的長胡子看了看門口站著的女孩，又掃了一眼她手上的燒仙草，“嘭”一聲把門關了。

頂層又只有刷刷的繪畫的聲音。

葉思綿愣在一邊，而后將燒仙草放在一邊，掏出了紙和筆。

她的書包里還偷偷藏了個速寫板，現在可以光明正大地用上了。

她把紙夾在板子上，身子靠在墻邊，正好躲過了從樓梯間花紋里射入的極強的陽光，開始了她的畫作。

寥寥幾筆，已經大致勾勒出了一個扎著小辮，胡須飄飄的老頭彎腰教著另一個男孩作畫的場景。

隨后，她慢慢把線勾實，又勾出了五官。

老人的慈祥和男孩的渴望躍然紙上。

時間一點一點緩緩流淌，毒辣的陽光斜照在了她身上竟已變得淺淡、緩和。

畫面也越來越豐富。

從最初的兩個人變成了一整間畫室。畫中每個人都在用心地看著、畫著、欣賞著自己的畫。被鉛灰襲擊的地板也被她描繪出來。還有邊上粘著亂七八糟透明膠的垃圾桶，地上凌亂擺放著的各式筆，不滿意而丟棄一旁的畫……

又是“嘭”一聲，門開了。

里面的學子陸陸續續出來。

葉思綿悄悄從門后墻邊移開，睜大了眼睛卻沒看到早晨碰見的男孩。

沒有人出門了，老畫家走了過來，拉著門把手往回拽，卻拽不動。

“您好。”葉思綿擠到門縫里，“我想來學畫畫。”

老畫家也是一驚。

把這丫頭片子趕出來到現在，都快四個小時了。

葉思綿連忙拿出了自己畫好的畫。

老畫家拿手蹭了蹭，墨跡糊了，“你剛畫的？”

“嗯。”葉思綿點點頭。

老畫家忽然有眼前一亮的感覺，再次打量了這個女孩。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他喃喃道。

女孩臉上顯出一抹驚喜。

“你進來吧！”老畫家把門松開。

畫室里面和老樓不一樣。

很多東西是新的。新裝了空調，新刷了白漆，新置了畫架，還有一套新的多媒體教學設備。

一切布置，很舒適。

“在我這兒學，一年兩萬，交了錢你便來，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來都行。”老畫家介紹著，“而且我的畫室從早上七點一直開到晚上十一點。這些時間，你也可以一直在這里畫。”

不得不說這樣定價錢顯得很有個性。

對于勤奮的人來說價格很便宜，而對于不勤奮的就明顯比別的地方高出一截。

葉思綿翻了翻自己的包，掏出張銀行卡，眼睛眨也不眨一下，遞過去立刻摁了密碼。

學費交齊。

“去吃飯，一會兒來了就坐這兒。”老畫家給她配好畫板和紙筆，把她拎進一間屋子，給了本書，“先臨摹幾張靜物素描。”

“嗯。”

葉思綿的手機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