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的晚餐氣氛很和諧，昏暗的白熾燈照得人影綽綽晃動在蚊蠅盤旋的世界里。中元節前一天的東方冉冉升起一輪血紅色的圓月，清風推過殘云劃過玉盤。夏夜的蟲鳴聲依然孜孜不倦地快樂回蕩在山間村舍。王恩的終生大事正擺弄在蚊蠅繁鬧的眼皮底下商討。這樣的夜晚酒自然是不可少的，王恩陪著父親舉杯共飲，酒話桑麻。

“爸媽，我和沈冰準備在下個月把婚事辦了”王恩晃著酒精麻醉的腦袋沉沉的說道。

“我也想喝點酒！”沈冰低頭沉語道。桌上的三對目光一齊聚向沈冰。

“這酒有些烈，會喝醉的！”王恩對著沈冰親切的說道。

“喝醉正好！”沈冰淡然回道。

“爸，把酒瓶子給我”王恩接過王興海遞過的酒瓶給沈冰倒了半杯米酒。王恩老家的米酒是純天然釀造，原始的蒸餾技術保持著第一鍋酒的濃烈。

“半杯不夠，倒滿！”沈冰豪情萬丈的說。王恩按照她的吩咐倒滿了酒杯。

“給我也倒點！”倪鳳霞放下手中的筷子說。

“今天這都是怎么了！以酒會友！”王興海睜大著眼睛左顧右盼的問道。

“媽，你就別喝了吧！”

“咋不喝！給我倒上”

倪鳳霞的酒杯也斟滿了渾濁不清的酒液。

沈冰仰脖一飲而盡，興奮的緋紅印在臉上。品酒式的王恩父子投以駭然驚訝的神色。

倪鳳霞也不甘示弱仰脖飲盡。

“你們女人真是天生半斤酒！”王興海贊道。

“倒上！”倪鳳霞命令著王恩。王恩唯唯諾諾的又給倪鳳霞和沈冰斟滿。

“叔叔，阿姨！我和王恩算是有緣，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我們的事還望二老成全。”倒酒冷場的間隙沈冰說道。

“我們怎么不成全！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們的事我們很高興！”王興海接過話。

“成全可以！我們家窮，比不上你們城里有錢。如果嫌棄我們，那就算了。我們窮是窮了點，但有骨氣。若是不嫌棄，你也得保證，你們以后在城里安家落戶后你不能欺負王恩。”倪鳳霞這幾天了解到沈冰是獨生子女，經常聽說東村西村的誰誰找了城里的姑娘都倒插門過去當上門女婿，所以一聽沈冰說話就好像要跟她搶兒子似的，再借著點酒勁說出來的話少不了針尖對麥芒不留情面。

“阿姨說哪去了！我雖然讀書不多，但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道理還是知道的。”沈冰回過。

“八字都還沒一撇怎么就說到安家落戶了！”王恩語鋒對著他母親。

“八字沒一撇你領她到家干嘛！”倪鳳霞說。

“我們這不是和你們商量嘛？”王恩有些懦弱的說。

“事情還是要按照禮節來，起碼兩家老的首先要見上一面再具體談婚禮的事情嘛！”王興海不緊不慢的說。

“見面是可以，但我們家拿不出什么彩禮！”倪鳳霞緊接著說道。

“叔叔，阿姨！我們家不要什么彩禮，只要王恩以后對我好就行了！”

“王恩，你會對她好嗎？”倪鳳霞問王恩。

“會的！媽！你放心！”

“叔叔，阿姨！我們過兩天就回去和我爸媽說這個事！約好時間大家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孩子，你們也別太著急。等哪天我找個先生看看你們的生辰八字，選個好日子再定下定親和結婚的日子，這是一輩子的事，含糊不的！”王興海說道。

“你們認識多久了？”倪鳳霞問道。

“半個月了！”王恩答道。

“認識時間是有點短哈！”

“認識再久還不是最終要結婚。只要適合不在乎長短！”王興海著急忙慌的說道。

“你懂個屁！”倪鳳霞罵了王興海一句。

“怎么不懂！那時候我們還沒見過面不是也結婚了。”

“那時候能和現在一樣嗎！你咋不說以前的男人還可以有三妻四妾。”

“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覺得倆孩子有緣分何必去計較那些無關緊要的事嘛！”

“我的意思是讓他們彼此多了解一些，婚姻大事不可兒戲，以后成了家再發現彼此的問題那就只有以吵鬧來解決問題了。”看沈冰也多少有幾分知書達理，尊敬老人的意思，倪鳳霞說話也緩和了下來。

“照你這么說，不了解就不過了！？我們以前也不了解還不是過了這么多年。”

“我們能和人家年輕人一樣啊！要不是我明事理，你那窩囊勁誰不和你急。也就是我這苦命的人知道認命罷了，也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了！”

“我窩囊，別人家的不窩囊！有事沒事就對你拳打腳踢，你受得了！”

“你打我，你敢嘛！”

“我說爸媽，你們別吵了。說我的事呢，怎么扯到你們的事去了！”王恩打斷他父母的爭辯。

“孩子，你是不知道，這些年我忍了多少！”王興海做出委屈的神色。

“你還忍！老子給你家當牛做馬這么多年，你連句感謝的話都沒有，你還忍！你咋不看看那些有本事的男人帶著老婆孩子進城吃香的喝辣的，哪個不是穿金戴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些年我說什么了！”倪鳳霞聲音有些梗咽。

“你要比，你咋不比國家總統。人家那些闊太太是怎樣的知書達理！”

“知書達理能下地干活，能給你煮飯洗衣！能給你生著幾個娃！”

“哎喲………我說你們別吵了，行不行！這還當著沈冰呢！”王恩提高嗓音吼道。

“你也吼我！你以為我好過，整天累得跟頭牛似的。喔！你們一個不順眼就朝我吼！”倪鳳霞泛著淚花齁著喉嚨說道。

“媽！我沒有吼你！我只是叫你別吵了！都這把年紀了還吵個什么勁！今天不是說我的事嘛！你們老是吵個沒完！我的事還辦不辦！”

“隨你辦不辦！我管不了！”

“叔叔，阿姨！我吃飽了你們慢吃。我出去透透氣！”沈冰放下手中的筷子出了門來到院子里。

“你看，還沒過門就給我甩臉子了，過了門我還不知道要讓我受多少氣。王恩，你以后娶了她你就自己過你的，別讓我跟著受氣。”被王興海這么一抬杠，倪鳳霞覺得誰都跟她為難。

“我的媽誒！叫你別喝酒，你不聽，喝了凈胡說。誰給你甩臉子了，人家不是吃飽了跟你們施禮了嘛！”

“這叫施禮啊！媳婦還沒娶進門就學會胳膊肘往外拐了！”

“好…好…我對不起你們，我大逆不道行了吧！我的事你們愿意管就管，不愿意管就算。我自己拿主意行了吧！”

“你說什么呢！明天我就去找先生跟你們看一下生辰八字，選個黃道吉日。”王興海又著急的說道。

“還看什么，都這樣了，看也是白看”王恩丟下一句話跑出門去。

“你這孩子，也是犟得不行！我年輕時也不犟啊！怎么你就這樣子！”王興海抿了一口酒。

“你他娘的少拐著彎罵人！不像你，你意思是像我咯！你這個沒良心的窩囊廢。”坐在對面的倪鳳霞啐了一口罵道。

“我哪有罵你，我就是說這孩子嘛！”

“你倒是當面說啊！現在說給誰聽！”

“好了！都是我的錯行了吧！但孩子的事我們老的也應該謀劃謀劃才是啊！”

“要謀劃你謀劃，我可不會咸吃蘿卜淡操心，弄到最后會有什么好結果！還不是有了媳婦忘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