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主位上的皇帝輕斥一聲：“朕召你入宮是為了參加皇后的千秋之禮，現在你先去殿外候著，片刻之后朕自會召你。”

殿中百臣想什么陳悠然不清楚，但卻清楚地看到容察在一旁眉頭緊皺，似乎對剛剛那位按察使提及鴻臚寺卿表示不滿。

這鴻臚寺卿溫兆安就是溫露的父親，不經常回家，性格又十分執拗，皇上命人去鴻臚寺與使臣外臣打交道倒不失為一個好選擇。

溫露不在殿中，這溫兆安也一直在殿外，所以殿中能著急的也就只有容察和陳悠然了，不過陳悠然心中有數，溫兆安的脾性不是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談論內政的人，所以很明顯這按察使想拉溫兆安下水。

說不定…陳悠然看了看容察，低聲說道：“你也不相信溫大人會與使臣勾結談家事吧，你別忘了，能與使臣、外臣接觸到的人，除了溫露的父親，就是你父親了。”

一句話點醒容察，容察臉色很快難看起來，整個人又陷入那種患得患失的怪圈中。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皇帝便直接離開麟德殿，表情微冷一看便知沒了心情，身旁跟著的宦官小心翼翼跟在皇上身后一同離開，殿中舞蹈雖未停下，殿中的氣氛卻冷凝了許多。又過了半個時辰皇上還未出現時，皇后便知道人不會出現了，所以象征性地說了幾句，這宴會便草草結束了。

眾人離開時，還有幾個年輕人過來同容察打招呼，容察也沒什么耐心所以只是簡單說了幾句便約了時間再會。陳悠然窩在角落里看著殿中眾臣一邊說話一邊離開，討論的都是剛剛發生的事情。

后面的旗吉更是與那使臣爭吵幾句便分道揚鑣，自顧離開麟德殿，這宴會從頭至尾，陳悠然都沒看見舅舅。

等眾人都離開，陳悠然才跟著容察離開麟德殿，容察似乎是下定了決心跟陳悠然說道：“若我父親當真有罪，我便想辦法挽回，補救，總歸不能什么都不做。”

“與你父親為敵的日子注定不會好過，站在你父親的對立面。”陳悠然慢吞吞說道，宴會上他幾乎沒吃什么東西，總覺得沒什么胃口，側目一瞧武山正領兵防衛，陳悠然丟下容察匆匆朝武山跑去。

今天他幾乎都沒有跟武山單獨相處的機會，也不知道武山是不是傷到了，傷處如何，所以輕輕從人身后繞到武山面前站定，眨了眨眼睛：“武將軍，你不會真的聽了陶大人的去領了責吧？”

“陶大人與我們軍有恩，幾次犯險都是陶大人出計幫我們度過難關，于我有大恩，怎能不聽其言！”武山壓低聲音說道，氣勢卻依舊不減。

殿中的官員都走得差不多了，武山還要巡查之后才能離開，陳悠然不解，便跟著武山的腳步勸道：“若每日都領了責，鐵打的骨頭要被敲碎了，你不能聽他的！”

“你是文彥都器重的小公子，像你這種動腦子的小身板可能不了解我這種武將的身體，陶大人每日定數二十對我便是容忍，只是給我提個醒記個教訓，我便是領上數月也不會被打死，而且現在也并非要上陣殺敵，小公子便將心放進肚子里，武山無事！”武山站定，微微俯身跟陳悠然解釋道。

陳悠然哪里真的能放心得下：“我一定會說服陶大人！”

武山笑笑，輕拍一下陳悠然的肩膀：“陶大人也是為我好，林公子你天生聰穎，就應該將自己千里馬的一面展示給陶大人這個伯樂，錦衣衛雖能助你查清將軍弟弟的事情，但入朝為官還是跟著陶大人最為適合了。可你整日像個炮仗，陶大人是文人不見得會喜歡！”

“我并沒有入朝為官的意愿，不過我想上陣殺敵！”說到這個陳悠然眼睛又亮了：“武將軍那日在桃園齋答應給我講關外戰事，還未應諾。”

“好說，武山有時間便講給林公子聽！”武山豪爽應道：“你現在當務之急便是跟著你的暗衛先回臨溪樓才是。”

容察一直半跟著林西，也不上前去聽人對話，就只是不遠不近看著林西像只兔子一樣前后左右纏著武山，有些時候他覺得林西跟悠然還挺像，但大多時候還是不太像的，悠然沒林西這么矯情，也不會跟人撒嬌，永遠都是認真的對待事情。可能是林西跟久了悠然，身上的脾性也學得像了幾分。

陳悠然告別武山之后又跟容察走到一起，兩個人也沒什么話說，陳悠然也不會特地說什么。陳悠然清楚容察是聰明的，凡事說一下肯定能明白，而且他能說什么呢，又憑什么說呢，憑他臨溪樓的身份嗎？

出了宮，陳悠然忽然長長嘆一口氣：“出乎意料啊。”

“何事出乎意料？”容察輕聲反問。

“我涉世未深，倒不知悠然公子的身處于一個這般奇妙的境遇，也不知看似氣派的深宮也可以不顧禮數，使臣還敢跟皇上頂嘴，處理國務的地方原來是這般景象。”陳悠然淡淡說著，其實無論是陳悠然還是林西都不曾進過宮，幼時他也是極不愿進宮的。

容察不說話，算是同意了陳悠然的觀點，倆人相伴一直走出朱雀大街陳悠然才茫然指了指容府的方向：“這是臨溪樓的方向，你要跟我一起回去？”

“我先將你送回去再回家。”容察表情有些拘謹，卻還是梗著脖子說道：“你不是非要讓人將你送回家才算？”

陳悠然走近去看容察的眼睛，手指指了指自己：“我？且不說暗處還有人，即便是真有人想取我性命說不定是我保護你，而且我從未招惹過誰。”

容察張了張嘴，有些線索是他猜的，即便是說出來也不一定有用，躊躇片刻：“你查悠然的事情，那你就在朝漩渦中間去了，反正你能護好自己最好。”

陳悠然看著容察氣呼呼朝容府方向去，也不著急回家，反而偏頭看向陳府的方向，以前在家的時候，父親是頂梁柱，他是母親的開心果，現在父親身陷牢獄，他又被人害死，陳家很明顯便沒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