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标愋藕駥⒉璞郎弦环?，陳悠然的心也跟著‘咯噔’一下。

“涼州知府大概與詹江有些關系，便猴子稱大王覺得那處沒人管，詹江始終沒有表態，也許舅舅有辦法找到證據，但是涼州知府終究還是詹江的人，到時候涼州知府被抓到都城可能也是不痛不癢，所以只有詹江的義子在涼州染了毒蠱這事情的程度才會變大。加上，我一到涼州就無緣無故發現了有人在將士們訓練的水塘中搗鬼，這也太荒唐了，又怕被兄長發現我能用天眼琉璃鏡，無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陳悠然目光躲閃著，察覺到父親的氣場越壓越低他也不得不低頭：“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旗吉大人一直不同意被我求了很久，才說將一只十分名貴的蠱蟲種到我體內，加上我是詹江的義子，身體里若藏一只珍貴的蠱蟲，那這蠱蟲無論是在涼州染到的，或是在都城染到的這都十分合理。只是咱們家的血脈可能有些特殊，那本該休眠的蠱蟲無故活了，旗吉大人用他的血給我治療，暫時沒有大礙。”

“啪。”

陳悠然臉撇到一邊，鼻子一酸淚珠就跟著滾下來，將臉擺正，說道：“對不起，是我的錯。”

滾圓的淚珠從漂亮的臉蛋上流下來像是給人染上了一層酡紅，陳悠然的臉側漸漸泛紅了，但他始終都不敢抬頭看父親。

陳信厚生氣極了，他當時從大兒子嘴巴里知道小兒子無故染了毒蠱，他第一時間便想到了這種可能性，確定了蠱蟲的特性他便等著小兒子過來，結果一試便真。

這叫他怎能不氣！

“我跟你說過了，悠然。”陳信厚臉色雖是嚴肅，聲音卻格外溫和：“順勢而為，切忌不擇手段。而你今日還用自己的生命作為籌碼，你是覺得第一條命能變成林西，第二條命也能變成別人嗎？！”

淚珠從眼眶里滑落只需要一瞬間，陳悠然緊緊抿著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心里卻是難過得緊，他身在涼州的時候父親在都城的天牢里，那時候他想讓旗吉給他種蠱，一門心思只想著眼前的事情到底如果處理能讓利益最大化，但是他從未考慮過父親母親。

即便如此，父親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三句兩句的試探便能知道他的動機。

陳信厚好像很少見到小兒子哭，這小子在外面自是不會受委屈的，在家里他才多訓斥幾句夫人便來維護，然后小兒子能躲在夫人身后偷笑。這自打變成林西之后，來見了他三次就哭了兩次。

那張俊俏的面孔一半臉雖沒有腫起來，但是微微泛著紅意，他剛剛忍不住揮出巴掌的時候就已經收了大半的力道，細想想小兒子現在要周旋于詹江身邊，每日還要裝作林西的樣子和他的母親、兄長打交道，這并不容易。

陳悠然小聲抽泣著，嘴巴嘟著能掛一個油瓶了，又抬起袖子在眼睛上抹了兩下才慢慢說道：“對不起，父親，我以后不會了?！?

“嗯?！标愋藕竦瓚艘痪洌骸耙院笞鍪虏豢婶斆В氵€是個孩子，思慮事情前想想我跟你母親，若是覺得難就讓你舅舅和哥哥去做，知道了嗎？”

“知道了?！?

“嗯，起來吧。”

“額…”陳悠然忽然打了個嗝，一打便停不下來：“額，額，額…”

陳信厚淺笑，將茶杯朝小兒子面前挪了挪：“喝點水壓壓。”

“謝謝父親額！”

陳信厚無可奈何搖搖頭：“聽你舅舅說在查涼州知府時證據不足，你手邊的人幫你舅舅拿到了很重要的證據，這個做的很好?！?

陳悠然愣愣看著父親，打嗝聲忽然就停了，頓覺不好意思，靦腆笑笑：“兒子不過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只是我沒有想到種下蠱蟲的后果能如此嚴重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以后我做事前一定好好想清楚的。”

“那就好?！标愋藕顸c點頭：“你剛剛說最近在考慮跟萬景福合作的事情？”

“嗯?！标愑迫稽c頭，也顧不上想剛才的事情了：“我要架空韋家的生意，這不算困難。但是我跟羅霜降發現，萬景福本就常與朝廷合作，而他又把跟兵部的合作交給韋嘉木，這樣幾乎就是韋嘉木與胡光遠直接合作，那兵部的訂單不知道胡光遠與韋嘉木在其中私吞了多少錢，簡直不可想象。接下來我們接手了生意之后我倒要看看這韋家和胡光遠到底拿了多少好處，我只需要知道戶部的撥款，在看看我的收入盈余，在了解清楚按例交給萬景福多少錢，這樣一算下來也了解他們之間的運作了?！?

“這件事情做得不錯，但可安全？”陳信厚實在是有些擔心。

“安全無虞，父親放心。要說這官家子弟難扮，這不學無術又喜好做生意練手的少爺還不好扮嗎？再說我整日與陸良遠大人的兒子陸承賢在一起，被帶偏了也該是意料之中的，詹江對林西十分看重，父親請放心?！标愑迫惠p輕說道：“架空韋家我就立刻找兵部侍郎，胡光遠想跟韋家合作就肯定要拿到戶部的撥款，中間關系肯定復雜，到時候打斷骨頭連著筋，說不定會抓出一大批人。”

“不可。若只是與一人為敵尚可，但如果是拔出蘿卜帶出泥的事情，要與你舅舅商議，不可魯莽?！标愋藕裉嵝训?。

“是，父親?！?

“陶大人。”暗處忽然出現一個身影，恭敬說道：“謹行少爺到了。”

陳悠然一愣，迅速起身就要跑，跑到門口愣住了，說不定會跟兄長碰個正著，回頭看著父親的笑意，又嘟起了嘴。

“帶小少爺先藏起來。”陳信厚輕聲吩咐。

“是。”

陳悠然跟著人離開天牢之后，才意識到父親剛剛說…

帶…小少爺…

令陳悠然覺得驚訝的事情是他沒有想到父親竟然愿意跟身邊的人表明他的身份，但是令陳悠然更加沒有想到的是，這個保護父親的人明明就坐在他身邊，他只要一扭頭就能看到身邊一身黑衣的身影，但是再偏頭看向別的地方的時候，陳悠然根本感覺不到任何生命的存在，聽不到呼吸，內力感知也毫無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