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跟悠然公子接觸多些，悠然公子也十分信任在下。曾經還跟在下說過不少家事，剛剛看到夫人不免想起悠然公子，有些動容還望陳將軍恕罪。”陳悠然俯身說道。

陳謹行不自覺皺了皺眉，即便是心有所感，也不至于在賠罪的時候將腰彎得這么低，這個林西…

“若您沒什么事情，在下便離開了。想必您有找到悠然公子的法子，之后若是多有叨擾還請陳將軍多多諒解，當然，您若是有任何吩咐都只管差遣在下，小的之前替悠然公子做事的，等悠然公子的事情處理妥當之后，小的自會離開。”陳悠然的腰依舊很彎，像是生怕對方看到自己的眼神或者習慣，所以說完便準備匆匆離開。

“等等。”陳謹行看著略帶匆忙的背影：“容察跟我說悠然在你身上種過蠱蟲，不如我叫蠱師過來…”

陳悠然頓住身子之后沒有立刻回身，而是瞧著門外看了片刻想好了該怎么說才慢慢調轉了身子說道：“不必了，陳將軍。悠然公子在洛陽的當晚，在下的身體忽發惡疾，查驗過后身體的蠱蟲已經不復存在，后來得知悠然公子遇害，在下才斗膽將事情聯系起來。您若有疑問可派人去臨溪樓查探，在下和悠然公子私交不錯，您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差遣在下，告辭。”

看著林西匆匆離開的背影陳謹行總覺得奇怪，一進大堂他就發現了林西，坐在邊角的位置也是悲痛交加，若真是因為悠然，那倆人的關系也太不同尋常了。

陳謹行雖身在軍營，可家里的事情卻始終關注的，他還從來沒收到過自己弟弟能跟臨溪樓的小倌混在一起的消息，而且瞧這關系，好像這林西跟悠然才是親兄弟。

陶映雪大概也注意到了一個孩子，眼眶里不自覺又蓄了淚，陳謹行聽到動靜急忙走到母親身邊小聲勸著。

現在只要是見到跟陳悠然差不多年紀的孩子，陶映雪肯定會回憶起陳悠然，想到這兒，陳謹行干脆給母親交了個底兒：“娘，剛剛那個人是悠然的好友，只是身份有些上不了臺面，他知道悠然的不少事情。”

“啊？”陶映雪朝旁邊疾走兩步就要去看離開的那孩子，一邊還訓陳謹行：“那你也不說喊那個孩子到家里坐坐，什么上不了臺面的身份？你家還需要什么身份加持來平步青云嗎？”

“娘…娘…”陳謹行一邊去擋陶映雪的腳步，一邊小聲撒嬌：“我知道了娘，過兩天我一定請他去家里作客，他知道悠然的不少事情，您先冷靜一點，娘！”

七尺男兒直直跪在這大堂的時候不但驚了旁人，就連陶映雪也愣了一下。

“娘，您冷靜一點，人我一定會請到的，所有悠然的朋友我一定都會請到家里作客的，悠然我也會盡快找到，您相信我…”陳謹行仰著頭看著衣著發髻一絲不茍可眼神卻十分狼狽的母親，心疼得不能自抑：“娘…娘，求求您了，您…娘！”

一旁的溫露看陳謹行下跪的時候便從后面門房匆匆離開去追林西，攔住林西的時候溫露還能聽到大堂陳謹行的聲音。

陳悠然身體跟不上，內力早就被這幾年的藥壓制弱不經風，根本聽不到大堂的聲音，見溫露追上來陳悠然還禮貌地行了一禮：“在下此番前來特地來找溫姑娘的。”

“我父親帶話給我了。”溫露看向大堂的方向表情有些擔心：“我已經和陳悠然定了婚約，現在在守寡。”

陳悠然呼吸一頓，盯著溫露的冷冷的表情發怔。

“主子，大堂里有動靜，陶夫人好像暈過去了。”鹿九輕附在陳悠然耳邊小聲說道。

陳悠然蹙眉抬腳就朝大堂跑去，在月臺上似乎跑急了差些被大堂的門檻絆倒，可陳悠然哪里顧得上這些。

陳謹行上過戰場會一點簡單的急救措施，陶映雪慢慢睜開眼睛的時候陳悠然目光急切地站在門口，步子無意識地朝人走過去。

“孩子，你跟樂心…”陶映雪太過勞累，連抬手的力氣似乎都不夠用。

陳悠然大步走到陶映雪旁邊撲通一聲跪下，“我是悠然公子的好友。在下唐突，只是悠然公子囑托在下一定要照顧好您，陳將軍能謀善斷，請您善自珍重，晚輩一定查清楚悠然公子的事情！”

大堂里安靜了不少，陶修永在陳謹行下跪的時候就拉著京兆尹去了二堂，溫露站在大堂門口瞧著俯身下跪的身影眼睛有些發酸，他明明都看不清楚下跪那人的身影，卻無故覺得那人熟悉。

陳悠然是萬萬不敢起身的，淚水糊了一臉，微微動了動右手隨便在臉上抹了幾下才慢慢抬頭，卻始終沒去看陶映雪的臉，也不讓人看到他的表情。

“孩子，快起來吧…”陶映雪慢慢說道。

陳悠然連滾帶爬起身就轉身朝公堂之上的大桌案走過去，上面盛了點心和清茶，陳悠然小心端著下來放在地上，又遞了茶杯：“您喝點水吧，身體都熬不住了，要是被悠然知道，要把我打死了…”

陳謹行不滿地看了看林西，覺得現在不是提起陳悠然的場合，但是林西似乎并不介意，說了一句又一句，絮絮叨叨，令他覺得驚訝是母親的情緒看起來放松了許多，就連林西提起悠然的時候眉間也柔和了些。

陳謹行送陶映雪回家的時候差了手下的人送林西去桃園齋等他，可能是知道的太多，又說服了母親，陳謹行總覺得林西有些不同尋常的意思。

鹿九跟著陳悠然一路到了桃園齋的時候看了旁邊的人好幾次，也毫不避諱：“主子，我們真的不用知會樓里的人一聲嗎？”

“不用。”陳悠然頭也沒回，“不是什么壞人，而且陳謹行剛回來，也不敢放肆。陳家現在危如累卵復雜多變，陳信厚大人進了牢，那陶姓的大人倒是坐得很穩。”

陳悠然察覺到身旁護送他們去桃園齋的人一身戾氣，特地回頭笑了笑：“你爭取生氣到當街殺了我，也能讓老百姓都知道知道，陳將軍剛回都城他的副將就殺了臨溪樓的小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