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悠然總有種感覺，羅霜降也是這樣的人。蓄勢。

羅霜降將人一個個帶至平時他們睡的屋子，安置好之后才帶著陳悠然另尋，陳悠然跟在羅霜降身后：“我能去你書房看看嗎？”

“不能。”羅霜降回絕道。

陳悠然沒再說話，卻瞧著羅霜降的腳步遲疑了一些，察覺到羅霜降要回頭便擺出一副銜冤負屈的面孔，愣愣瞧著對方。

“別亂碰我的東西。”羅霜降沉聲警告一句，轉身朝書房去。

陳悠然欣喜跟人踏入書房，最先看到的便是書桌，書桌之大幾乎比他屋子里的那張還要寬敞些，而且上面擺了許多書，一沓一沓歸置得極整齊，除此之外便是一面墻的書架和一張硬塌，再是看不到其他東西了。

羅霜降坐在書桌前指了指對面的椅子：“你也坐下吧。”

“多謝羅公子。”

“別高興得太早，若不是看你與陶大人有些交集，我是萬萬不會帶你來書房的。”羅霜降冷冷說道。

陳悠然不由失笑，看著此人連一杯茶水也不給他倒的待客之道，默默坐下，瞧著桌前展開的幾本書，“這是誰的書？”

“陶修永大人的書，我去兵部尚書陸良遠大人府中謄抄來的。”羅霜降說道。

陳悠然點頭應上一聲，也不影響人看書，坐在桌前自顧想著父親書房的問題，在天牢中與父親詳談之后，父親便給了他一些信息，家中書房有父親的銘牌，拿到銘牌他就可以去都督府查東西，查一些平日里在錦衣衛中看不見的信息。

一刻鐘以后陳悠然便趴在桌前睡著了，書房里沒有香爐，倒是旁邊的墨香比平時聞到的墨更怡人些。羅霜降捏著筆去看睡著的林西，一時間思緒萬千，若是此人性情正直一些他自是愿意結交的，但這人一來便是一副跟陸承賢沆瀣一氣同流合污的嘴臉，他最厭煩這種人。

可…他不想放棄每一個與陶修永大人有聯系的人。

“我說了，你若是實在想見陶大人便對我和善些，我會考慮一下。別一直眉目含情盯著我，睡不著覺了。”陳悠然翁聲說道。

“無恥！”羅霜降聽了林西的話霎時羞紅了臉，惡狠狠說道。

“看來你也沒有多想見陶大人啊。”陳悠然干脆睜開眼睛，下巴壓著手背看羅霜降。

“你！”羅霜降皺眉痛斥：“你這樣的人到底有什么資格能讓陶大人親自請你？！”

“我這樣的人？我這樣臨溪樓里出來的人？你是不是嫌臟啊。”陳悠然淺笑道。

羅霜降惱怒又窘迫，他沒有這個意思，但是要說林西到底是何種人他又說不出來，漸漸地，臉都憋得通紅。

“好了好了…”陳悠然急忙抬手示意：“我就是隨便一說，現在我答應你了，到了合適的時間，我就帶你去見陶大人，只是你要先答應我一件事。”

“何事？”

“今天夜里你要配合我做一件事。”陳悠然眉毛一挑，笑道。

酉時一到，陳悠然便帶著一眾人到了臨溪樓，安嬤嬤早早知道小主子今天有客人，排場倒是闊得很，一眾小娘子站了一溜迎著陸承賢，陳悠然小步跑到安嬤嬤身邊：“只是普通朋友怎么還這般排場…”

“小主子也是第一次帶朋友過來，老奴自是盡心竭力伺候好，已經開了花廳，也屏退了眾暗衛，只是交際時不可喝醉，老奴吩咐過了樓里的丫頭們，不許近身。”安嬤嬤盯著少年的眼睛，認真說道：“您可知道老奴的意思？”

“知道知道。”陳悠然應聲：“我以前不愿意與義父多來往，所以這樓中的人只當我是個散客，您一出馬，就連錦繡居的人都知道我了，您難免太護著我了。”

“外面便罷，家里自是不可被人折辱欺負的。”安嬤嬤一邊說著一邊攙著少年手臂跟上那一隊人。

還沒踩上樓梯，陳悠然就已經看見了旗吉，見人速速下樓朝自己來少年干脆站在原地候著，聽人說道：“我兩日未曾見你，你倒是與兵部尚書之子都走到一起了。”

“我日日在錦衣衛，也不見您過來找我。”陳悠然抬頭往樓上看：“我定下了隔壁的花屋，接待一幫新交到的朋友。旗吉大人，現在這個階段就到您的要緊日子了，既然使臣都不畏皇權跟著到這臨溪樓了，選擇就已經很明確了。”

旗吉看了陳悠然一眼：“我怎么忽然覺得你小子有點幸災樂禍呢。”

“那可不。”陳悠然笑：“打我認識您第一天開始您就對我挺不客氣的，現在您到這要緊關頭，我肯定是先笑為敬。”

旗吉撇一眼陳悠然，轉念一想：“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壞主意了。”

陳悠然吐了吐舌頭：“一會兒尚書大人的兒子進了你們的屋子，你便迎一下。”

旗吉疑惑，雖然沒有答應卻也沒有拒絕，想著要看看這少年的鬼點子。

陸承賢對臨溪樓的滿意程度幾乎是掛在臉上的，不住地驚嘆花屋里的裝飾和姑娘，甚至一時間挑花了眼。陳悠然最后一個踏進花屋，跟羅霜降并排站在門口伸長脖子朝里面看：“怎么，這里沒有你能看上的姑娘，沒事，你若不喜歡姑娘，臨溪樓還有其他…”

“閉嘴！”羅霜降臉色青了紅，紅了青，扭頭瞪著陳悠然：“你整日住在這種地方，怪不得跟陸承賢一樣說話做事都沒個正形。”

“哦，這就叫沒正形。”陳悠然點點頭：“你說我跟陸公子一樣都沒個正形，我在臨溪樓長大沒辦法，那陸公子可是尚書大人養大的，所以你在說尚書大人…”

“你！”

陳悠然勾著嘴角壓下羅霜降揮起的手：“好了好了，羅公子若是沒有喜歡的姑娘便坐到一邊，我特地拿了一壇從洛陽帶回來的杜康酒，一會兒你的任務便是帶著醉酒的陸公子去一趟隔壁，你也要裝醉。”

羅霜降一臉不可置信看著陳悠然，皺眉問道：“你要做什么？”

“想見陶修永，就只能這么做。”陳悠然篤定地說道，拍了拍羅霜降的后背，自己先進了花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