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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念阿爺(改)

  • 無悠隱
  • 愚懦w
  • 2115字
  • 2019-07-24 21:51:22

五歲的永宴是這么有上頓沒下頓地吃百家飯長大的。九歲的孩子,卻不比村里七歲的小男孩兒高。

此時此刻,用一個字來概括永宴現在的感覺——餓。

很餓。真的非常餓。

她已經餓了兩天了,胃部空的發疼,只能靠蜷縮在一起來緩解腹部的不適。“番薯”兩個字遠遠飄來,她幾乎下意識地吞了口口水。

永宴暗暗揉了揉自己的胃,在天空中掃蕩著她無處安置的眼神。

村里人不知道,她雖然天生開不了嗓,但目力和耳力卻遠遠優于常人。這么一段距離的細小聲音根本逃不過她的耳朵。

也許是不會說話的緣故,她打小就不愛見人,見人不應,跟其他小孩兒都玩不到一起。阿爺去世后,整個人瘦骨嶙峋的,更添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可以說不是那種討人喜歡的小孩兒。

村里的人不自覺地對她又憐又怕,后來更多是怕,都背里說這丫頭死了全家,怕是不對了;后來說她是天煞孤星,恐怕要克死身邊的人。大人平日見著都不愿打招呼,暗里更是叮囑自家孩子見她躲遠點兒。

大多數家里蒙不了自己的良心,隔三岔五去接濟一下,哪怕這樣也還顧及各種流言蜚語,只趁永宴不在的時候偷偷送東西。

孩子內心總是很敏感的。永宴年紀尚小,心里也有了模模糊糊的概念。

阿爺識得大字,自小教導永宴讀書寫字,聲聲教誨什么叫是非善惡。她先天不能言,但肚里的墨水已經比村里其他人都要多多。

大家自己都吃不飽,把自己養大已經盡人情啦。而且爺爺從小教她,她也曉得——倚仗他人過活,是臉上無光的。

女人的說話聲漸遠。永宴還是一動不動地坐在石頭上盯著對面的天。這鬼地方偶爾會有幾只想不開的野鳥匆忙略過,茫然地在群山間打幾個旋,然后就即刻悔悟離開。

今天的運氣或許不錯。永宴瞧見險山間一閃而過的一只黃鶴,肚子隨即無辜地打個響。那鶴像是感覺到有人對它圖謀不軌,慘叫三聲,急切切地往山圈外飛走了。

胃部起先還氣焰囂張地叫囂著,后來也許實在沒有氣力,無力地痛苦地扭動著。

群山的天還是很美的,云很少,天藍得透徹,也藍得單調,漸濃的橘紅色從西邊慢慢滲開。有風從山外面吹來,她嗅了嗅,是一層一層山外的煙火味。

黃昏已至。

沿河的路光溜溜且寬敞敞的,是村里人特意整出來的正道,但她定要慢悠悠地走上沙石凌亂、她最熟悉的一條,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烙印在記憶里故人拉著她走過的路。

永家就在那條小溪的源頭處旁,為的是永大夫種藥制藥時的方便。

那房子是用青石搭成的小屋,僅僅方丈,石壁上留下凹凸不平風雨的磨痕。

永宴有些吃力地推開搖搖欲墜的木門。

屋里布置十分簡陋:左一面靠墻并排塞了兩個木架子,一個裝滿了瓶瓶罐罐和制藥的工具,另一個上則是林林散散各樣雜書。架子的對面搭了幾塊木板,草草堆著幾捆干草,可以看出就是床了。唯一一張跛腳的桌子,可憐兮兮地縮在床和架子之間。

東西都已經上了年紀,但因為主人的愛護,看上去也還都整潔。

永宴一進門先關上窗戶,為無意識搓了搓手。

今天的運氣真的不錯,有好心人,或許就是十二的娘送來了兩塊番薯。番薯被一塊布包著,已經冰冷發硬。

永宴吞了口唾沫。

真好。她心里籌劃道,兩塊番薯省著點吃,夠過三天了。

她餓得要瘋了,卻還是克制著捧起一塊番薯,估量著掰下下小半塊,一點點、細嚼慢咽地吃著。她打量了一下桌上的番薯,嘴上不愿意停,心里遺憾道,掰得有些多,大概只夠過兩天半。

這片山群的土大部分長不了植物和粗菜,更不要說家禽野畜,路邊長著的狗尾巴草就是稀罕物。整個村子統共加起來就只有零零散散半畝活地,永家也就門前四寸之地,還全拿來種了藥材。藥材都是永大夫留下的,特意都是喜水又實用的藥材,傍水長大,長勢喜人。可惜,藥也不能當飯吃。

這村子靠山,缺什么都不缺石缺土。這里的土雖然不能播種,石頭卻自帶靈氣,大而規整,不少修士會特意采購。村里的男人就每月月初運石出山,拉到附近的城鎮去賣,順便采購家里的口糧物資。

阿爺剛去世那會兒,永宴本來也想像阿爺一樣做藥請村里人帶到城里去賣的,她從小耳濡目染,知道最簡單的藥的做法。可她是啞巴,阿爺活著時從不愿意和人交流,跟阿爺說話就靠手勢和寫字;現在阿爺死了,她才發現村里人看不懂她的手勢,也不認識字。

那時她感覺天崩地裂,不斷地發抖著村里人比劃,卻一次次無措地看到他們茫然的臉龐。后來她自己做了藥,拿著藥向他們展示,再次表明自己的意圖,這下終于有人看懂了。永宴當時欣喜若狂,結果面前的人們卻表露出質疑,否定,害怕。

“一個五歲的奶娃娃,哪里曉得怎么做藥!”

“怕不是自己胡亂捏的哦!“

“那可不行啊,做藥的買賣要出差錯就是一條人命啊,要是出事了給咱們惹上麻煩怎么辦?”

她沒本事自力更生了。

從這里往最近的城鎮走,路又陡又險。單靠兩條腿,起碼得走三天。這路著實難走,村里是絕對不帶女人小孩往外走的。這山群像一圈圈的詛咒,永遠困著永宴,讓她在這個村子里茍延殘喘。

塞下那一角冷番薯,空蕩蕩的胃里終于有了一點充實感,左腹仿佛升起暖意,伴隨著絲絲痛感,一陣陣傳向全身。永宴向手哈了一口暖氣,小心翼翼用布包起剩余的番薯,藏進懷里。

真好,還多了一塊布。

她彎身爬到桌子下面。

小小的桌子下,攤了幾本陳舊的藍紙皮書,桌角擺著一盞油燈。燈身帶了硌手的銹色。

這是她在阿爺健在時就養成的習慣了。

自己沒有玩伴,喜歡躲在那張破桌子的下面,從那個小小的視野看阿爺的腿在屋里忙來忙去,時不時地探出頭對著搗藥的阿爺“咯咯咯”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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