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昨夜風雨未得盡興,第二日上了船后,順風順水。這本是漕船,小石頭給了二兩銀子才上得船去,一路行得比往常快似許多,船兒也搖晃得厲害,負責押運的殿帥府制使楊志提心吊膽,一溜的五六艘漕船連著,裝的可都是進獻給官家的花石綱,這要是出了問題,別說官職,怕是性命都難保。
小石頭睡著了,他和未離云在艙內席地而坐,昨一宿未睡,早已是困頓,任船如何搖晃小石頭照舊睡得不知秦漢。
甲板上傳來緊趕趕的人聲,鞋履踏得船板又快又響,未離云感覺不大對勁,出得艙一看,實在是奇怪,不過一條運河,風起得大如在海面行船。運河船只不耐風浪,船夫剛拋下錨下去那繩索馬上就被扯斷,眾人無計可施,楊志更是尤如那熱鍋上的螞蟻,心急如焚!
航道偏了,船行入了太湖,風大霧濃,有那熟水性的實在懼怕,跳入湖中游跑了去,這楊志是汴京人氏,臨時被調派了來做這花石綱的苦差事,也不熟水性,望著眼前情景只剩下捶胸而嘆‘完蛋了!完蛋了哦!’,他這話音還沒落,一陣風暴連船帶貨來了個天旋地轉,人也頓時沒了知覺。
醒來后已是次日清晨,小石頭發現自己躺在岸邊,下半截身子浸在水里,眼前是漫無邊際的水域,虛惚飄渺,周圍小山起伏,郁郁隱隱的一片。他爬出水來,大聲呼喊未離云的名字,卻只剩山谷的回旋;但見一只白鹿遠遠從山上走來,它優雅地來到小石頭身邊,氣定神閑,口中銜著一樹枝葉,輕抬前蹄,繞著小石頭打轉,不知何時嘴中的樹枝不見了,小石頭發現自己全身衣服干爽,精神也提了起來。
白鹿幾步一回眸,引著小石頭入那山澗,這群山未見得高深,卻自有仙山氣度。一掛水簾如絹帛,一彎石洞隱真仙。一青袍老者,手執拂塵立于洞前,小石頭走進看得真切,青絲枯面,竟是杭州城外算命的老頭兒!
“是你算計了我來這里?”小石頭怒道。
老頭兒笑呵呵地回道:“一切自有天意,何須老夫費力費神。”,接著又一甩拂塵繼續說道:“無需掛念你那心上人,既然來了,在我這破洞口兒住上三兩日也無妨,小石頭。”
“你是何方神圣,怎知道我的小名,又為何劫了我來這里?”小石頭問道。
“老夫不過人間逍遙道,哪里是什么神圣,”老頭兒依舊笑呵呵:“說起來我與你家那銀胡子老頭兒算得上師出一脈,怎個不能知道你的小名。我只問你,那日涌金門外,你二人可是從‘天上洞里’掉出來!”
這老道怎曉得這些,小石頭甚是不解,老道也不理他,只管說自己的。老道說,他近日得有一夢,幾位羽衣仙人說其畢生造詣將傳一有緣人,將有一神女攜有緣人從天而降。
這話不無道理,小石頭聽了默不作聲,那老道轉身與白鹿入了洞內。小石頭跟著進去,人和鹿都不得見;這洞不大,內有一石桌石凳,上面放著一本書,拿起來近觀,上寫《靈芝寶術》四字,‘又是仙仙道道!’小石頭不屑,扔了便往外頭沖,卻一頭撞在墻上!眼見是出口,手一摸卻被無形的墻給堵著,他怒而捶打呼叫,全然無用。
第二天,小石頭饑困交纏,那本經書自個兒翻動到了身邊,他無奈想著看書聊以慰籍,于是在石桌上盤了個打坐的姿勢,將書捧在手中。一邊看一邊按照書中所載試運之施之,不覺中已沒了饑餓,精神大震,竟然守在洞內不愿出來,悉心練就,悟出了這《靈芝寶術》中所謂‘至柔至剛’的精華。
不知過了多少時日,小石頭自覺已研透其中仙術,再以手觸那無形之墻,默念經文,果然將阻隔消融殆盡。當回頭看時,背后只剩空空青岱,經書、水簾與洞天皆不可尋見。
遠見著無數人攜著行囊正往山上跑,小石頭問過,人們告訴他太湖里冒出一只龍頭烏龜,正在那興風作浪,湖中冒出一股數丈高的水柱,已經兩日,水漲上岸來,淹沒了莊子、城廓。小石頭聽罷,不做多想,趕忙往那湖水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