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會提前清場,場外三十里之類不要留任何一個人。”蘇沫對著鏡子,整理著自己頭上的櫻花發飾。
鏡子里的女孩一席白色紗裙,拖至腳跟,在燈光下白光閃閃,猶如三千銀河在身,美麗的張揚到不可方物。
白狼沒多起疑心。
幫政府干這種事,
確確實實是要清場,不然四處都是潛藏的危機。
“好。”白狼應了下來,“小姐,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
夜色酒店,第三十層樓,燈光閃爍迷離,讓所有人都心生恍惚。
蘇沫坐在一隅的角落處,觀賞著這場紙醉金迷。
紅色的液體隨她指尖的每一次晃動都在玻璃杯中上下顛倒。
三.
二.
一.
隨著蘇沫薄唇的每一次張合,原本燈火通宵的宴廳,突然之間燈光全部熄滅!
周遭陷入一片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
四周的人都開始哄哄鬧鬧起來。
“干什么呀?”
“怎么燈突然熄了?酒店經理呢??”
“這么大個地方難不成沒有備用電嘛?什么啊這真是!離奇!”
人群中你推我擠,混亂一片。
很快,宴廳的門被一群人粗暴的撞開。
二十幾個身著黑色訂制西裝的保鏢每一個手上都端著通體烏黑的槍支沖了進來。
開始有女人害怕的尖叫起來,和叫罵聲混雜在一起。
但倏忽之間,這場鬧劇又全平歸于一片寧靜。
清場的速度極快,不到三十秒鐘宴廳中一個人也不剩,安靜到落針可聞。就連所有隱藏在黑暗處的紅外線攝像頭也都被全部破壞,今晚宴會的所有錄像資料被人在后臺全部銷毀。
今晚所有的一切,
都將會成為一個秘密。
蘇沫站起身來,白皙的面龐上看不清楚什么表情。
通往天臺的樓梯在想象中很長,但到了此時,卻很短。轉眼之間,她就站在了上面。
前方就是空虛到摸不著的空氣,后面則是防止人掉落的欄桿。
蘇沫站在上面,感受著這夜間最后一縷的風撫在自己的臉上,涼絲絲的,極盡繾綣。
眸光流轉間,她看見前方燈火通明,車子在路上川流不息,高樓大廈隨處可見。
這盛世,
她終究是沒福氣再去見著了的。
“蘇沫你他媽給老子滾下來!”突然,后方傳來一聲歇斯底里的怒吼,連聲線都是顫抖的。
蘇沫的身形一僵,目光艱難的一側,看到身后的男人。
他喘著粗氣,一張完美到天神共憤的俊龐此時看起來有些扭曲。
他在害怕。
蘇沫有一瞬的震驚,“你怎么來了?”
王俊凱站在離她不遠處,艱澀的喉嚨許久才吐出一句話,“怎么?”他說,“我是不是再晚點過來,你打算給我看的就是你從這摔下去成一灘肉泥的尸體?”
垂在身側的手猛然一緊。
蘇沫抿緊了薄唇,蒼白的小臉瘦削不已,唯獨那雙眼睛還是粲然的,宛如有神奇的星光在明明滅滅著,經久不息。
她聲音很輕,風一吹就散了,“凱凱,我不想再做選擇了。”
他和國家之間,她不想再做選擇了。
哪一個都不能背叛。
可是天底下哪里有這么好的事情?
“所以你就去死?”王俊凱的聲音低啞,顫抖的厲害,“你就是想讓我后悔死,讓我后悔以前我逼你做抉擇,是嗎?你不就是這樣想的嗎?”
“也許吧。”蘇沫慘然的笑了笑,“可是你會后悔嗎?我欠了你三十條人命,你也不會放過我,更加別說談這個了。”
三年前她背叛了他,
在一次秘密活動中向政府通風報信。
警方一連槍斃了他三十個兄弟,還將一枚子彈射進了他的胸膛。
要不是他命大,估計也交代在那了。
他把她從十二歲寵到二十歲。
可是她干了什么?
他讓他身上背了三十條命,讓他每天無一刻不是活在黑暗與抑郁中,痛不欲生。
那時,他竟然還在想著放過她。
他骨子里的血性與驕傲,在面對她這么一個沒了良心的白眼狼,竟然全都融化于骨血之中。
她知道他在求一個了斷。
“不可能了。”她回答。
現在,她又讓他碰見自己了。
不共戴天,痛不欲生么?
蘇沫唇角一勾。
那就來吧,她連死都不怕了,還怕什么?
“如果我死了,能讓你心里舒坦一點,”蘇沫笑容加深,“至少每天晚上在一個人在晚上睡覺時不做噩夢——我都覺得,我死了也值了。”
“不用你可憐我!”在聽到‘死’這個字眼時,王俊凱的眼眶突然被染上一層刺目的紅色,“聽著,我只要你下來。”
“下輩子我不想再遇見你了。”蘇沫站在風中,仍發絲飄揚,“所以,你走的慢點,別讓我在黃泉路上見著了。”
“小時候我喜歡跳臺階,因為你總是會在下面接住我,當時我覺得,我這一生最幸福的事莫過于此。”
腦海中少女的天真面貌一閃而過,快到還沒有抓到就已經消失。
“我現在不是站在三級臺階上了,我站在三十層樓上,下面不會再有你接住我了,今天沒有,今后也沒有......”
“我好難受,凱凱。”蘇沫佳笑著笑著,眼眶中就溢滿了淚珠。
王俊凱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不屬于自己了,呼吸猛然一滯,“蘇沫你聽著,我什么也不要了,我不逼你做選擇了,你下來,好不好?”
他卑微的哀求讓蘇沫心里刺痛。
他這么驕傲的一個人。
怎么可以這樣。
蘇沫怔在那兒。
“答應我,別跳下去,求求你了。”王俊凱一步步的朝她靠近著,聲音沙啞的不像話,那雙不論何時都一片清明的眸子此時一片猩紅。
她死了他怎么辦?
再也沒有人能軟著嗓子喊他,沒有人能氣鼓鼓的喊他,沒有人能酸氣滿滿的喊他......
少女不同模樣的樣子在他腦子里胡亂閃現著,耳中全是她的一聲聲“凱凱”。
她死了,
就不會再有這么一個人了。
他到底把她逼成什么樣了,才讓她現在想以死來結束一切。
半晌,
只聽她說了聲,“好。”
連王俊凱自己都沒發覺,剛剛一直死咬著的牙關在聽到她的這一個“好”字,猛然松開。
口腔中彌漫著一股血腥味,王俊凱沒去管,他對著蘇沫如釋重負的笑了笑,以自己這一生中最快的速度朝著葉佳佳跑過去想要接住她。
就在離她還不到一米的距離時,
蘇沫看著他突然就笑了。
王俊凱幾乎是下一秒就反應過來了什么,瞳孔因為到達恐懼的極限開始猛烈的晃動,歇斯底里的吼聲伴著血味吼了出來,“不要!”
他伸出手想要去抓住蘇沫。
但卻只抓住她紗裙的一角,緊接著她就墜了下去。
那一瞬間他的大腦都是空白的,嗡嗡作響。好像自己是一個局外人,什么感覺都沒有,只能怔怔地看著蘇沫不斷的墜落......墜落,好像掉進了一個深淵。
“嘭!”
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在他耳邊響起。
他像傻了一般盯著樓下,猩紅的眸子中許久才有淚花出來。
騙子。
蘇沫你他媽就是一個騙子。
你不得好死。
你怎么可以死的怎么痛快。
他痛苦到近乎窒息,順著冰涼的墻壁緩緩滑下,將臉深深地埋在了大掌中。
要是有那么一個人在現場看到這一幕,一定會震驚不已。
臭名遠揚,政府頭號通緝人物,傳聞中冷厲狠毒的代號K,此時像一個小孩子一樣蹲在地上嗚咽著。
緊接著,警笛聲呼嘯著由遠而近。
王俊凱的身形猛然一僵,心臟不可遏制的狠狠一抽,難受到讓他面色慘白。
他像個傻子一般愣愣抬起頭,愣愣地站了起來。
天臺下黑壓壓的一片全是穿著制服的刑警,將酒店全方位的包圍了起來。
他們手中的槍全部指向了站在天臺上孑然一身的男人,無數的紅外線對準了他,這些人要是開始掃射起來,能把他打成篩子。
王俊凱閉上了眸子,唇角緩緩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
再睜開眼時,眸底不再有一抹血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
蘇沫。
誰說你沒有做選擇呢。
到這種時候,你還不是心向著政府,選擇讓他死嗎?
真不知道應該是夸她大義凜然還是狼心狗肺了。
王俊凱邪佞的用虎牙咬了咬下唇,對著那一片紅外線,痞笑著緩緩舉起了自己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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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k也夠慘的啊,被自己親手養大的女人背叛了這么多次。第一次害的自己差點有去無回,兄弟死了三十幾個。第二次,女生寧愿跳樓自殺都要給政府提供消息,去把他給抓了。嘖嘖。”
“別瞎說,嚼這種舌根,你們怕不是想被條子抓吧?”
“這事兒都過去三年了,他媽我說這個還有人管老子?”
“唉,你們都不了解內幕就在那逼逼賴賴。”
“內幕不就是我剛剛說的那個嗎?這還有什么?”
“小聲點啊,我在道上混的多少打聽到一點,這事兒可比你們想的復雜多了。”
“快說!”
“其實那女的根本就沒給警方通風報信,她就真的只是不想活了。本來那次宴會是K做最后一次交易的地點,那女的還幫人家把攝像資料全銷毀了,就是不想K被發現。你說都相處那么多年了,這女的心就算是石頭做的也該有那么點動容吧,哪有人能真的像你們說的那么冷血無情。
她早就患有抑郁癥了,那次她還以為K已經撤離了,就打算爬上天臺跳下去了的。誰知道K沒走啊,這他媽就太巧了。
既然那女人是想保住K的,那么是誰透露了K的行蹤?”
“賣個屁關子,快說!!”
“嘖,其實是那女人身邊最親的人告的密——白狼。”
“我靠。太慘了吧。那K到最后一刻被抓的時候都該不會以為自己被心愛的女人再一次背叛了???”
“誰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