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萬里無云，明月皎潔，繁星點點，偶有流星劃過天際。耳畔是林中蟬鳴，面上是微風輕撫，鼻尖是青草清香，人和龍是灰頭土臉。

月光將柳牧和白龍的影子拉得頎長，一人一龍埋頭苦干，互不搭理。

柳牧走到樹下，把燒死的雞擺成一排，點了數，“才八只，還有一只呢？”

“這兒呢！”白龍指著它旁邊一塊焦炭道，一爪子將其朝柳牧拍了過去，剛好落到其余八只雞的旁邊。

“咯~”

柳牧拿過鋤頭正準備挖坑，一聲虛弱到幾乎聽不見的雞叫聲傳來。

“還有活的啊？”柳牧扔了鋤頭，挨個檢查，竟在最后一只雞身上感受到一絲生氣，雖然極其微弱，卻不曾停息。“嘖嘖，不愧是神尊養的雞，都燒成這樣了還沒死。常言道'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等著，你的后福來了！”

柳牧刨出一塊空地，將雞放下，又從身上掏出一瓶靈藥，一股腦兒地全倒在雞身上。

“這雞還有救啊？”白龍輕輕用爪子碰了碰，又低頭聞聞，

“當然有救，就算是鬼王正吃著，我也能把它救回來。”柳牧拍拍胸脯，眸子里閃著光，“不信我們靜觀其變。”

白龍瞪眼如銅鈴，一動不動地盯著地上的焦炭，生怕錯過些什么。

一盞茶過去了，沒動靜。

兩盞茶過去了，還是沒動靜。

……

“這好像……沒什么動靜啊。”白龍蹭蹭柳牧，有些遲疑道。

“再等等，燒成這樣恢復是得久一點。”柳牧面上鎮定，內心實則有些慌亂，他要是救不活，那就相當于說了大話。他還要教白龍法術，若是自己都法術不靈，他還怎么好意思教？他轉身打開蓋子聞了聞，藥是好藥啊，按理說早該活蹦亂跳了，怎么會這樣？

“會不會是藥用多了？用一整瓶靈藥，這只凡間的雞受得了嗎？”白龍剛剛就想說，奈何柳牧動作太快，沒來得及。

“我看看到底……”柳牧剛想伸手探探氣息，地上的雞突然跳了起來，嚇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雞抖了抖身體，掉下一大堆碎渣，它也沒看救命恩人一眼，兩只爪子在地上使勁一蹬，整只雞就騰空躍起，落入林中后逃命似得跑了。

“沒看出來，這還是只飛雞。”白龍強忍住笑意，體貼地拉柳牧起身。

“白眼狼，不對，白眼雞！不會道謝你好歹給我叫兩聲啊，直接就跑了！我費這功夫是為了誰呀！”柳牧握著拳頭跺了兩腳，又扭頭看著地上的空瓶子，痛心不已。

“大恩不言謝嘛!哎呀，這位雞兄，不對，雞弟，從此刻起就不是一只普通的雞了，它肯定會記得你的。”白龍拍拍柳牧的肩，以示安慰。

“我……”柳牧正想說點什么，突然間只覺后背一涼，他暗叫幾聲大事不好，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聽見云珄的清冷之音。

“收拾完了？”云珄打開一扇窗，慵懶地倚在窗邊看著柳牧。

“嘿嘿……”柳牧訕訕地笑了幾聲，“神尊，我們剛剛救了一只雞！那只雞不愧是您養的，燒成那樣了都沒死，真是托了您的福。您在這里，連只雞都能跟著沾些氣運。”

白龍立在一邊蹙起眉頭，這話聽著怎么怪怪的。余光撇過柳牧一臉狗腿的樣子，暗暗撇嘴，你小心拍馬屁拍到馬腿上!

“收拾完了在院里等我，只有半個時辰。”云珄負手離開，窗子自動關上。橘黃的燈火自屋里傳來，投射了云珄伏首案前的影子。

“快！”柳牧顧不得遲疑，一把揪住白龍把它扔回了原先劃分好了的地方。

一人一龍拼命收拾，都恨不得自己多長幾雙手。

潛力果然還是要靠激發，有了云珄的敦促，柳牧半個時辰便干完了自己剛剛兩個時辰才能勉強干完的活，還順帶幫了白龍一把。

“呼~”柳牧靠著白龍大口喘著粗氣，額頭上汗珠直冒，他拉起衣擺給自己扇風，“做這些怎么比打架修煉還累。”

白龍附和點頭，雖然它沒怎么修煉過，也沒怎么打過架，但就是莫名覺得干活更累。

柳牧向后一倒，化作一灘爛泥般躺在地上，“好！累！啊！”

白龍瞧見遠處悠然一抹而來的白色身影，慌忙用尾巴拉柳牧起身。

“別動我，讓我躺會兒！”柳牧一把揮開尾巴，不耐煩地低吼。

“不是！我想說神尊來了！”白龍壓低聲音，放炮似得快速說完。

柳牧顧不得什么，四肢并用著起身，剛站好，一雙云紋白靴就到了眼前。

“累嗎？”云珄輕聲詢問。

“不不不，不累！”柳牧狀似輕松地甩甩胳膊，“再打掃一遍院子也不在話下。“

白龍額角一跳，極力忍住想要一爪子把柳牧拍出去的想法，你逞能作死別帶上我！

“嗯，不累就好，待會兒你就會很累了。”云珄將手里的兩張白紙遞給柳牧和白龍，往后退了一步。

“什么？我……”不是，神尊，我錯了，我累啊，真的累！奈何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他不能也不敢辯駁，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照著上面的口訣運功，你們初次修煉此法，靈力運轉受阻，一時定會寸步難行。”云珄變出兩個石臺，讓柳牧和白龍在上面打坐。

柳牧嘴巴微張，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手中的紙，捏住紙的手也在微微顫抖，神界至尊竟然來指導他們修練！？

“神尊，這……恐……恐怕不太好，我們……”柳牧咽了口唾沫，張嘴說話時舌頭好似打了結。

“一本功法而已，不打緊。去吧，我去照看墨衍，兩個時辰后再過來。”云珄將他們送上石臺，點了幾盞燈放到石臺前方，“撐不住了就滅一盞燈。”

柳牧木然地點點頭，仍是一臉不可置信。

白龍倒是輕松，心緒并無多大起伏。它照著口訣運功，靈力果真如云珄所說那般，無論它怎么使勁，都無法移動寸步，停下來休整的片刻，卻見柳牧仍在發愣。“你怎么這么激動啊，神尊都走了那么久了。”

柳牧捂住胸口平復心緒，搖頭甩掉腦子里那些雜念，清清嗓子，一臉正色道：“這世間，人鬼兩界不計其數，仙魔妖族眾各百萬有余，神卻只有八位。但其余七位一般尊稱其為上神，唯有神尊，帶了'尊'字，神界至尊！你可知，她是天地間最強大的存在！”

“哇……這么厲害？”白龍一時有些說不出話，它今天見識了云珄的本事，雖覺得她有本事，卻沒想到是這般的存在。

白龍抬頭一望天，山影將天地隔成兩界，一界群星璀璨，一界黑暗無邊。莫說比擬天地，連與眼前這座高山相比，它都渺小成一粒塵沙，而她，卻是天地間最強大的存在……

“那……”白龍還想問些東西，一轉頭，柳牧已經閉了五感靜心修煉了，它也不好再作打擾。況且，不光柳牧，于它而言，這機會也是千載難逢，想弄清楚些事情，就必須得學點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