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蕘看夠了墨瑾的傻樣，也不指望他能賠禮道歉。

那道目光愈發沒有顧忌。完全是毫無遮掩，赤裸裸的，像是在打量眼前獵物，又像是看著自己的所有物，輕浮，張揚。總之，被它注視，讓人很不舒服。

云蕘挑眉，正在反思。看來自己這段時間表現得實在差勁，連這種上不得臺面的玩意兒都敢把主意打在自己身上，真的是不爽。

顛顛手中的銀子，分量不夠啊。算了，便宜他了。

云蕘將銀子拋起，單手一抓，隨即朝某個方向用力擲出去。

暗處的人來不及防范，銀子裹挾著強大威壓，以勢不可擋之勢，霸道的一舉洞穿他的整個手掌。

“啊…”這已經不能算做尖叫，完全是撕心裂肺的慘叫。

少年緊緊捂住手掌，疼得五官都皺在一起，頭上大滴大滴汗水滴落，依舊不能阻止一波一波的鮮血從血洞里流淌出來。遠處的地面上，滾落一顆沾了一點血跡的銀子。

墨瑾走過來，使勁一腳踹他腰間，少年應聲骨折，口里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斷斷續續，像是一只野獸在受人攻擊后臨死之時的呻吟。少年雙膝跪地，疼痛而短促的呼吸著。

少年身著胡裘，服裝很奇特，下身褲腿很肥大，上身藍色對襟布扣衣服，頭上用布帶盤著一個巨大的紅色斗篷，非常漂亮。

可惜藍色與血色中和，變成一團黑色污漬。

云蕘神色不變，走到他身邊，緩緩蹲下。“你是什么族的人？”

少年兇狠得像是頭狼，目光中盛滿桀驁，冷酷。牙齒狠狠的咬住嘴皮，嘴皮破了，冒出朱紅色的血珠，他就那么伸出舌頭，一吸一裹之間，血珠不見。

云蕘看的蠻有趣，也不知道他聽不聽得懂，對著他比出一個奇怪的手勢。

少年警惕得很，似是看懂，拖著身子往后退，被墨瑾一腳擋住脊背，巨大的沖擊力使他失去平衡，本就跪地，這回直接又撲入大地的懷抱，紅色斗篷楊起，蓋了他滿頭滿臉。

少年嘴里一直發出嗚嗚的聲音，應該是他們本族的方言。

云蕘瞪墨瑾一眼，伸出手來打開斗篷。

斗篷下，少年用手擋住臉，身子不住的在顫抖。

云蕘看見，他的手臂上青紫交錯，丑陋的傷疤像是縱橫交錯的蜈蚣，橫亙在黝黑粗糲的肌膚上。

有的傷痕顏色淺，顏色較相近于皮膚的顏色，應該是有些年頭的疤痕。

有的傷痕表皮沒長好，顏色鮮亮明顯，是最近三個月之內受的傷。

而少年臉上，也有一條。

深可見骨，皮肉都無法遮掩，從眼睛一直劃到嘴角。

不像是被人虐待毒打留下來的，反倒是像被某種尖銳利器刻意劃過所致。

少年已經快不算少年了，他身形佝僂，瘦弱。容貌被毀，眼神褪下陰狠，只剩下恐懼，悲涼，滄桑。一絲少年的活力、生氣也沒有。

他用手擋住臉，應該是不想讓人看到那條傷疤，那條輕易就能把他定義為丑陋魔鬼，從此再無人會把他當做人看的傷疤！

這是他最后一絲的尊嚴。

這是他現在唯一屬于自己的。

權利與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