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以梧轉過頭，看著曦瑤閃著的眼睛，眸光真誠，面色擔憂，心里不覺一震。

他其實只是想起了北境往事。

這匹馬雖然不像小販說的那樣是他的馬，但是他在北境征戰時，確實被北夷族一箭射下馬。那場戰役打得慘烈，除了自己的坐騎，貼身侍從也是那時候戰死的。

“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慕以梧慢慢開口，聲音低沉。

“讓您不開心的往事？”曦瑤努力地猜測，“和戰馬有關？”

“差不多吧。”慕以梧淡淡一笑，“馬販說這是本王的戰馬，分明是胡扯。”

未幾，慕以梧斂了笑容，聲音中帶一些悲戚，“本王的馬和侍從都在北境戰死了……就連一向自詡戰神的本王都差點沒活下來。”

原以為曦瑤會和別人一樣不走心的安慰幾句，慕以梧已經做好了嘲諷的準備，只是聽她一開口，那些準備頓時就消散了。

“是不是很疼呀？”曦瑤想了一會，差點讓人死掉的傷，一定是最痛的傷了。

慕以梧在馬上看著一臉單純的曦瑤，話語梗在喉頭，出不去，下不來。

“王爺身上一定很多很多傷……”曦瑤自顧自的說著，“第一次見您的時候還是在齊州城下，那時候您鼻梁上一道傷痕，過了兩天您手臂又受了傷，感覺您整日都是在受傷和修養中度過……”

“那些都是小傷罷了……”慕以梧不知如何反駁，因為曦瑤說的都是實情。

“小傷也很痛啊……”曦瑤說道，“您在外征戰當然覺得那些傷是小傷，可是您班師回朝，如夫人看到不會心痛嗎？”

慕以梧一愣，須臾才道：“關她何事？”

“因為您受傷，愛您的人會比您還要心痛，您和如夫人伉儷情深，她自然會感同身受。”

慕以梧聲音自嘲，“你真的覺得如夫人同本王伉儷情深？”

此話一出，曦瑤仔細回憶半天，好像在王府中慕以梧和如夫人的互動并不多。

但是……慕以梧畢竟還曾把她當做如夫人，要和她生孩子啊……

“您這意思是不喜歡如夫人？”曦瑤不禁疑惑，“可您不喜歡，為什么還會把我錯認成如夫人，要和她生孩子呢？”

慕以梧瞠目，仔細想著她的話，好像之前落水時，是有過這么件事。

“本王已經二十四歲了，想要個孩子有什么問題？”

確實沒問題，曦瑤思忖一下，說道：“要孩子就要好好保重身體啊，如果您這樣總是受傷，養傷，孩子肯定沒辦法生。”

話題就這樣扯到了生孩子上，慕以梧的臉陰郁的更厲害了。

曦瑤不覺得自己哪里說錯了話，就著這個話題更深一步，“王爺，您喜歡男孩女孩呀？”

“本王堂堂皇族，當然希望有男孩開枝散葉。”慕以梧對這個問題嗤之以鼻。

“皇族當然希望男孩越多越好，只是這是宗族的想法，王爺您也這樣想嗎？”

很多人都不再乎女孩，因為他們覺得女子無用只是男人的附屬，慕以梧也是這樣看的嗎？曦瑤心里不禁在意起他的看法。

“本王的孩子，本王都喜歡。”慕以梧聲音低低的，他現在哪里還敢要求什么男女，只要能生一個出來，他都愿吃素念經一整年。

“我也是。”曦瑤淡淡一笑。

“你也喜歡本王的孩子？”慕以梧下意識的問出這句話，一出口才覺得自己想錯了，曦瑤說的是她也不在乎男女，哪里和他的孩子有關。

毛驢上的女子羞赧道，“王爺的孩子肯定是我的孩子和他們的兄弟姐妹啊，我當然會一樣喜歡。”

慕以梧怔住。

“不過，我入府比他們早，以后我的孩子很有可能是老大……不對啊，如夫人比我更早，只是……她為什么還沒有孩子呢？”曦瑤嘀嘀咕咕的說著，絲毫看不出慕以梧臉色已經變了。

她已經開始懷疑為什么如夫人沒有孩子了？

慕以梧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你不是為了活命才愿意委身于本王么？怎么如今開始計較起子女的排序了？”

“我……”曦瑤磕磕絆絆，臉色緋紅。

慕以梧臉色得意，“難道說，你已經喜歡上本王，現在自愿給本王生孩子了？”

曦瑤臉色更紅了。

慕以梧低眸凝視著她的眼睛，似要把她的面具揭穿一般。

曦瑤結巴半天，終于吐露出自己的心思，“我只是覺得就這樣跟著您也不錯……不用吃苦，不用流落街頭，兄長要是高中，還能得您重用，只是我老怕您打我，或者殺了我……您要是不打不殺的話，還是很好的。”

慕以梧瞳孔震了震。

“你不是希望一生一世一雙人？跟了本王，以后妻妾成群，佳麗無數，你這希望可就成真不了了。”

“可我已經是您的人了啊。”曦瑤說著，眼神一亮，“難道您還會放我去嫁人？”

慕以梧被噎住，瞪她一眼，“想得美！”

曦瑤撇嘴，“就是啊，您不會放我走，我為何還不能認清現實呢？抱緊您這只金龍，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不比胡思亂想來得好？雖然您以后會有很多妻妾，但是只要我能討您歡心，讓您歡喜，您自然會好好待我的，對不對？”

“你打算怎么討本王歡心，讓本王歡喜？”慕以梧嘴角一挑，頗有興致。

曦瑤眼珠一轉，抬手握住慕以梧拉韁的手，滿含柔波的說道：“就這樣，以后不管您去打仗、受傷、還是沒有人陪的時候，我都會陪在您身邊，像這樣緊緊握著您的手，王爺您可以信賴我，依靠我，我永遠不會做背叛您的事，會好好的聽您的話。”

棗紅馬上的人身軀一滯，接著便止不住的有打顫的趨勢，曦瑤的話說的真心實意，他看不出破綻。但是心底卻隱隱有個聲音告訴他，不要相信她的話。

“你如此諂媚，是不是有事要求本王？”慕以梧找回理智，盡量平常的看著曦瑤。

曦瑤當然有事要求，但是這樣的時候怎么能將要求提出口。

于是她輕輕搖頭，緩緩說道，“自然沒有什么要求，我是真心想要對您好，如果真要硬提要求的話，那希望您不要隨意就打我、殺我，希望您能讓我過安穩幸福的日子。”

一個沒有什么威脅的十七歲少女說的話，他一個兵權在握的王爺信一信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