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鬧劇在亞瑟的力挽狂瀾之下最后以“縫衣針”被公爵大人沒收結尾。回去的路上，亞瑟可沒少給女徒弟灌輸本分做人的念頭，生怕記吃不記打的小狼女沒過幾天就又恢復本性，惹出什么事情來，他那一副小心肝可是再也經不起幾次這樣的驚嚇了。

結果在小狼女一句“什么時候幫她要回‘縫衣針’”的言語下，亞瑟差點給生生憋出了內傷，苦口婆心講了一大堆，女孩愣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心里去，最后只能憤憤不平地將女徒弟趕走。

回到房間之后，很快就有一個不速之客找上了門來，亞瑟對于凱特琳的出現其實并不意外，相反她要是不來反而更是稀奇事。亞瑟不會因為女人第一次沒有站在自己的對立面了，就天真的以為貴婦人已經放下了對他的成見。

而在看到凱特琳身后跟著的修女茉丹時，年輕人心底里也沒有泛起多少波瀾。一直以來凱特琳都是修女壓制小狼女最大的憑借與倚仗所在，不是懾于母親長久以來的積壓，艾莉亞會乖乖待在早課聽茉丹無休止地嘮叨？

“凱特琳夫人，艾莉亞已經離開了。”

亞瑟已然明了凱特琳過來找自己的目的。

“亞瑟，當初同意艾莉亞跟你學劍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在出了今天這檔子事的情況下，我不覺得女兒應該再繼續跟著你！”

凱特琳一開口就展現出了貴族世家的強大氣場，不容置疑地態度完全不給這位劍術老師拒絕的余地，與茉丹那幅大嗓子不同的是，女人并不需要高亢的聲音來助漲自己的陣勢，光是臨冬城女主人的身份就足以讓亞瑟感到壓力了。

沒辦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亞瑟可以肆意激怒惹惱茉丹而不用擔心被趕出臨冬城，到了凱特琳這里卻只能束著尾巴做人，他可不想在裹著衣不遮體的破衣服在北境的寒風中瑟瑟發抖。

“夫人，你還不了解自己的女兒嗎，她壓根就沒想過要成為什么貴族小姐，之所以還愿意待在早課拿起那根永遠不會認識她的繡花針，純粹是不想讓您失望。我們的艾莉亞，其實也是一個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這話說出來實在有點違心，也就只有亞瑟還能裝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滿含深情的樣子，不否認艾莉亞的確是一個平易近人的善良女孩，但乖巧懂事這個詞和她卻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關系。

公爵大人的女兒也不能因為別人在背地里說壞話就老是揪別人頭發吧！

自己的寶貝徒弟是什么人，亞瑟心里再清楚不過，只是為了搏得凱特琳的好感，說幾句違心話也無所謂了。

“她只是史塔克家的女兒，什么騎士，什么榮譽，這些都與她無緣！當有一天受盡人們的嘲諷和奚落時，她就會明白自己真正的歸宿是什么？”

“是嗎？跟著修女學習如何成為一名優秀的貴族小姐，在適當的年齡嫁給一個從未見過面的貴族，這樣的歸宿你覺得會是艾莉亞想要的嗎？”

從小深受貴族理念熏陶的凱特琳會有這樣的念頭亞瑟一點都不奇怪，當初嫁到北境時，這位貴婦人想必也沒有經過多少思想斗爭，那一點不甘最后還是屈服在了家族的責任和榮譽之下。

亞瑟必須點醒凱特琳，艾莉亞并不是她，女孩顯然不允許自己接受一段由父母安排好了的聯姻！更不會說嫁給一個很可能是個歪瓜裂棗的貴族丈夫！

“住口，你簡直是瘋了，難道你還想讓一個貴族小姐一輩子都不嫁人嗎，跟著你這樣一個人，難怪艾莉亞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凱特琳會因為考慮到艾莉亞未來的幸福而出現遲疑，但茉丹就不會去深思這些問題了，女人對于將艾莉亞培養成一名合格的貴族小姐有種變味了的執著：身為修女的她有責任讓艾莉亞變成另一個優秀的珊莎，而不是做為一個老師，應該讓女孩走上一條正確的道路。

哪怕這條道路只是她自己認為正確而已。

“你就這么討厭艾莉亞嗎？”

亞瑟看著茉丹，用一種相當平靜的語氣說道。不得不說這實實在在是一句誅心之言，這一刻艾莉亞所有的缺點——任性也好調皮也罷，似乎全都成了修女對她的偏見。

“你不用在這里挑撥離間，我是否喜歡艾莉亞都不改變她玩劣不堪的事實，有幾個大家閨秀會像她一樣粗魯，珍妮、貝絲那么討厭她不是沒有理由地！”

能看出自己是在挑撥離間還不算太蠢，可明明知道陷阱所在還毫不猶豫地往下跳，亞瑟也是佩服這女人驚奇的腦回路。

說吧，說得越多越好，她對艾莉亞的評價越是不堪入耳，就越容易將凱特琳推向自己這一邊。

一直以來因為先入為主的緣故，凱特琳自然不會去考慮茉丹長期對艾莉亞的中傷是否摻雜了個人情感，當亞瑟尖銳地指出這個問題時，無疑會在貴婦人平靜的心湖投下一顆石子。

——無論修女是否出于公心，都免不了讓這位母親想一想，自己的女兒是否真有這么差勁？

“如果珍妮她們能夠管好自己的嘴，不在背后道人是非，我相信她們也同樣能像屠夫學屠一樣成為艾莉亞的好朋友，畢竟女孩交朋友從來不看人身份高低，只看為人品性！”

亞瑟從來都不屑和修女去爭論什么，他壓根就不相信自己能夠說服得了頑固的茉丹，之所以還這么做，純粹是想引導修女在錯誤的方向越走越遠。

可惜精明如凱特琳，其實已經有些明白亞瑟的別有用心，畢竟和茉丹也是十幾年的主仆，婦人也不想看著修女繼續被亞瑟愚弄而不自知，平白消磨這么多年朝夕相處的主仆情分。

“亞瑟，我比你更了解自己的女兒！”

“那就請夫人不要再逼著艾莉亞做她不喜歡的事情了，既然茉丹這么反感女孩，何苦還要讓兩個人都不痛快呢。”

亞瑟知道光是讓凱特琳與修女產生隔閡還遠遠不夠，必須讓她一看到修女和艾莉亞待在一起，內心就會由衷地不安。

“這一次女孩還只是將修女推下了石階，以后指不定就會做出什么更加難以想像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