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瑾楓沒有置身事外,于是他死了。
那么有資格置身事外的也就有資格活下來。
森羅的師徒,萬草谷的主仆,北方皇帝與安夜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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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出來透口氣吧。”一道溫和的精神意念傳入另一個世界。
沒過多久,蘆葦從探出一頂花瓣編織的帽子,帽子下濃密的長發宛如水晶般柔順絲滑,還有一張幼嫩可愛的小臉。
那張小臉精致迷人,但真正吸引人的是那一雙眼睛,眼睛像是最純凈的泉水般靈動美麗,泉水的深處卻內斂一股神秘莫測的韻味。
韻味來自神圣的歲月,來自古老的智慧,來自不朽的樂章······
神秘的韻味不斷內斂,小女孩露出這個年紀該有的天真與童稚。
她俯下嬌小的身子,迅速收集一大捧白色的蒲公英。
“媽媽,媽媽,我們來······”小女孩歡呼雀躍地朝著遠方打招呼。
一位年輕的女子以遠超常人的速度走過來,旋即蹲下身子與小女孩面對面。
兩人微微揚起頭,小女孩高高舉著那一簇蒲公英,放在最佳的位置。
媽媽與女兒很有默契,不約而同地輕輕一吹,漫天飛絮從兩張精致的俏臉之間飛出······
小女孩雀躍不已,媽媽也鼓起掌來,露出溫馨的笑容。
一道精神意念傳入媽媽的腦海:“晴兒,你怎么也跟沒長大一樣?”
瞧著莫晴那副迷醉的神情,當父親當丈夫的就很無語。
在數公里外的山坡上有一個涼亭,涼亭是這片花田最完美的觀景位置。
涼亭里有兩個男人在下棋,針鋒相對、火藥味十足。一位絕色的美女如侍女站在一旁,笑盈盈地看著兩人。
韓耀合氣急敗壞道:“我就不信我永遠贏不了。”
一身白色廚師裝的林場攤了攤手,聳了聳肩,一副你來多少盤我都奉陪的淡然,還給葉少言使了個得意的眼神。
韓雪兒拉住莫晴媽媽的手,下一刻就消失在蒲公英花田里。
一只粉嫩嫩的小手敲在韓耀合的腦袋上,韓耀合震驚不已,兩人怎么神不知鬼不覺到他身后的?
沒有空間波動的痕跡啊。
莫晴抱著韓雪兒,穿著一身粉紅色的韓雪兒眼神凌厲地盯著韓耀合。
韓雪兒氣呼呼地道:“壞爸爸,不陪雪兒玩,還說媽媽的壞話!”
韓耀合與莫晴同時扭過頭,一副見到鬼的模樣。
他不是精神傳音嗎?這丫頭怎么知道的?
死丫頭會讀心術了?
林場站起身來,道:“雪兒有進步,我去做午飯了,思考一下做個什么來獎勵一下小雪兒。”
韓耀合突然變了臉色,憂心忡忡道:“韓家估計隱伏地下了吧。他們還好嗎?”
莫晴道:“大人,圣劫天章真沒辦法破除嗎?”
葉少言嘆了口氣,道:“解鈴還須系鈴人,浩骨大陸人的事情是能讓他們自行解決。”
“將圣劫天章的源頭抹掉倒是個辦法,只是整個大世界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一個人——戰神刑天!”
戰神刑天的蹤跡也是個謎團。
很多人都猜測他隱居在戰神域,但終究沒有個定論。
戰神域是強者的領地,弱者是沒有資格在戰神域生存的,那里是戰士的天堂與地獄。
打破圣劫天章?刑天不知所蹤。
世界再無第二個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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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峭的巖石斷崖邊有一對父女,斷崖下方是一大片草原,姹紫嫣紅的花朵如滿天繁星點綴這這片草原,將這片人跡罕至的大地裝飾得五顏六色。
“好舒服的光芒啊,叔叔醒了。”小女孩對身旁魁偉的父親說道。
父親俯下身子,將最寶貝的女兒抱起來,女孩紫色的裙裾勉強遮住父親的手臂。
父親就像一棵大樹,女兒就像一只小鳥,畫面如此和諧完美。
只是這樣一對比,女孩就更顯嬌小了。
父親撫摸著女孩的頭發,細心地整理著調皮搗蛋女兒的儀容,眼睛里還有一點點嚴厲。
父親柔和的臉龐被夕陽的光輝照得有些發紫,天邊的云彩也染上許多不同尋常的韻味,百花變得更芳香撲鼻······
“丫頭,我們要離開這里了。”
“為什么呀,我們不多玩一會嗎?”
“傻丫頭問這么多干嘛。”
被父親叫做死丫頭,精致的小臉上多了幾分不悅的神情,女兒還是很乖巧地點了點頭。
父親的臉很快就黑了。
死丫頭順著他的身體就爬到他的肩膀上坐下,純粹是一只靈活的小貓。
“爸爸,出發,回家嘍!”
“丫頭,你就不能自己飛嗎?都多大年紀了,還一天到晚要爸爸帶著。”
“爸爸,媽媽什么時候醒過來,人家好想媽媽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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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外一片懸崖上有一對男女,他們也在欣賞落日。
北方皇帝站在懸崖邊,恢弘的氣質如同傘蓋,撐起這片天空。
安夜玲則是侍女般跟在他身后,靜靜站立著,像一只棲息在樹上的小鳥。
“陛下,您不是要帶我離開嗎?”
離開那場堪比祭祀的儀式,北方皇帝就帶她來到這座無名懸崖上。
圣光大陸,那是怎樣一片異世界大陸。
安夜玲對圣光大陸沒有太多印象。
她只知道圣光大陸這個名字。
圣光大陸在哪?
圣光大陸是個怎樣性質的地方?
圣光大陸的歷史又是如何?
安夜玲對圣光大陸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只知道這個很關鍵的名字。
北方皇帝突然蹲下身子,撩起她長而及地的黑絲裙子,露出那對堪比藝術品的寶石雕塑鐐銬。
這是當年南山叛亂結束后,他親手送給她的“禮物”,之后的歲月里安夜玲就與這兩根鐵鏈朝夕相處,連睡覺都不得不戴著。
那是北方皇帝的贈與。
現在他已經不是浩骨大陸北方的皇帝了,他只是他自己了。
那就是時候把它們去掉了。
為什么他親自動手,當然是為表現誠意。
北方皇帝道:“把腳分開。”
安夜玲下意識分開雙腳,不明用意。
她從來不敢想象能去掉手腳上的鐐銬,那是她作為叛徒的懲罰。
安夜玲早就做好心理準備帶著它們度日一輩子了。
北方皇帝握住她骨感纖細的腳踝,鄭重地將那柄材料奢華的鑰匙插入小小的鎖孔,輕輕扭動鑰匙。
一聲輕顫,鎖在安夜玲腳踝上的鐐銬就脫落了。
北方皇帝抓住她的手腕,將手鐐也給解除掉。
“我不能讓你殺死,這是北方皇帝的責任。現在我不是北方皇帝了,你殺死我也不影響我的責任了。我能放開你了。”
鎖住威脅到他的人,是為履行作為帝皇的責任。
他再不是北方皇帝,也不需要再鎖著安夜玲這個丫頭了。
她要取他性命,就隨她興趣了。
北方皇帝隨手就將鐐銬往懸崖下一丟,安夜玲卻用意念凌空接住它們。
安夜玲語氣加重道:“你送給我的禮物,你有資格隨意丟棄嗎?”
數萬個日日夜夜,她都被這兩根鐵鏈綁著,沒有一點自由。
比這對鐐銬更恐怖的是一種心靈上的壓迫。
這對鐐銬的材質是一種極其稀有的貴金屬,這種貴金屬比黃金還要珍貴。
沉重的鐐銬上鑲嵌著數以萬計的細小寶石,不說這價值不菲的神秘寶石,單是寶石的鑲工就非常不可思議。
要說這件藝術品級別,絕對是出自浩骨大陸最著名的工匠之手。
只是這件奢華無比的藝術品純粹只是虛有其表的藝術品,對天域尊者級的強者而言更像是個珍貴特殊的裝飾品。
可縱然這鐐銬沒有禁封真元的作用,更像是個裝飾品。
安夜玲沒有北方皇帝的允許,從來不敢去想鑰匙的事情。
這是一道心靈上的枷鎖,她整個人被北方皇帝蠻橫的氣場征服了。
這是恐懼,是敬畏,也許還是淪陷。
邪惡韓寒要北方皇帝“珍惜眼前佳人。”
安夜玲心里一陣小鹿亂撞,她自己也不清楚這份感情是真是假。
北方皇帝給她解開身體上的枷鎖,也隨即解放她的精神。
也許是要還她自由。
不知為什么,這對鐐銬從她身上脫落的時候,安夜玲覺得心里一陣慌亂呢?
就像最珍貴的東西被強權掠奪走了,身體都被某個意志抽光了。
她“朝思暮想”卻“遙不可及”的要求在突然間完成了,為什么會失魂落魄呢?
手腳上的重量消失了,為什么心那么酸痛?
完全是本能意識,她接住了囚禁她身子的“罪魁禍首”。
還是說,她根本不想要自由。
北方皇帝微笑不語,靜靜地望著東方的遙遠天際。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夜色逐漸深了,月亮懸在漆黑的夜幕上,冷若冰霜的月光灑落在這片大地上,懸崖高處的冷杉樹林似乎被月夜給凍凝住了,就像一座座錐形的樹塔。
遠處還有一片松林,安夜玲似乎不是還能捕捉到嬌小的身影在樹梢一閃而逝。
望月,也許就代表著懷人。
北方皇帝抬頭望月,眸子里蕩漾著無數的情緒,在眼底切割成一個又一個畫面,畫面上是沉睡在記憶深處的景象。
“陛下,您是有話要對我說嗎?”安夜玲鼓起勇氣打破沉寂。
“你知道我的真名嗎?”
安夜玲搖搖頭,除龍尊大人,浩骨大陸怕是沒有一個人知曉北方皇帝的真名。
他進入浩骨大陸的視野里,他就是北方皇帝。
他就是北方皇帝,北方皇帝就是這個男人。
名字只是個代號,北方皇帝這個代號更能表明他的身份。
他也就不需要名字了。
他不再是北方皇帝,那么該回憶起屬于他名字了。
北方皇帝緩緩吐出三個字,神情莊重而迷離,那是他的名字。
“南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