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姜北笙的說法，莫佳公司確已走到窮途末路的境地，這壞胚子之所以到現在還未施展金蟬脫殼的法子逃之夭夭，只因葉蓓懷孕了。

在下班潮的城市里穿梭，人與車的疲憊，肉眼可見。我斜靠在副駕駛座上，眼睛被迷離的燈光撫摸出昏昏欲睡的意境，哈欠連天中，模糊憶起那個相貌平平的女人。

“我跟莫佳前妻有過兩次會面，第一次是她來找的我，說她是莫佳未婚妻，希望我能夠退出。你想象不到她是一個怎樣的女人？”

高架橋上，長長的汽車尾燈，像被點燃的紅色燈籠般，懸掛得橋身風情萬種，說完，我換了個更為慵懶的姿勢，悻悻趴在車窗上，靜等姜北笙上鉤追問一句：她是一個怎樣的女人？

可惜，這個男人總能完美避開我的陷阱。

“那第二次呢？”他一手搭在車窗上，一手撫住方向盤，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第一次是她找的你，聽你的口氣，第二次是你找的她，對吧？”處處透著智商在線的精明。

“嗯，”雖然不甘被人看透，但除了承認，似乎沒有第二個選擇：“我向來如此，吃軟不吃硬。如果她第一次找上門，蓄意扮演一個張牙舞爪的女人，我或許會抗拒性的選擇原諒莫佳。”

“呃，這個習性不好，趁早改掉。”

姜北笙心事重重的囑咐，我沒當回事，繼續往下說：“你說女人是不是天生就愛較勁。跟莫佳鬧完以后，我第一時間趕著去告訴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前妻。她什么都沒說，給我泡了杯茶，我坐著沒動，她依舊什么都不說，只管起身又給自己泡了一杯。等她安靜喝完茶，我也沒了想要炫耀的勁頭。臨走前，她很意外的開了口：生老病死，唯一能夠感動莫佳的，只有生。當時我沒明白，現在聽你一說，似乎有點明白了?！?

“你是想說，即便你當時不主動離開莫佳，莫佳也會離開你，選擇他前妻。因為，他前妻懷孕了？”

“按理，是這樣沒錯。”我一動不動的盯著尾氣中閃爍的燈光：“可我后來了解到，莫佳前妻婚后并沒有懷孕，更沒有生過孩子。”

“你到底想說什么？”姜北笙突然笑了：“難道你我之間還有不能說的話？”

嘿嘿，這條長線總算沒白放。

“你心里不也藏著不能對我說的話?！蔽衣冻鲆唤z狡黠的眸光，故意挑釁。

“說來說去，你就是不肯信我?！痹诔鞘幸咕暗牧鞴庖绮手?，姜北笙以一瞥玩味的余光回應著我：“認定是我在利用蘇芯密謀什么，對不對？”

“蘇芯是你妹妹，又是你摯愛的人，我不認為你已經壞到這種程度，會去利用她。”

“呃，原來你真在疑心我？”姜北笙失落的笑了：“虧我對你這么好?！?

“少拿你陰晴不定的好忽悠我?！蔽页猿缘男Γ骸胺凑裉煳曳堑寐牼鋵嵲?。否則，我是不會告訴你莫佳的小秘密?！?

撒嬌式的恐嚇，讓車廂頓時安靜下來。

姜北笙點燃一根煙，剛吸一口，似突然想到了什么，趕緊將煙頭掐滅。又特意打開天窗，不給這口煙的余味留活路。

我怔怔望著他，他被我望得有點不好意思：“一會就好?！北傅恼f道。

我腦子咚的一下：“你，你怎么知道我討厭聞煙味？”

問過之后，心血來潮讓我又蹭蹭的冒出一堆問題：“我記得我沒在你面前提過。呃，請問姜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的？或者我應該問，你為什么會這么了解我？別告訴我，我們以前認識?！蔽揖o張的停頓了一下：“因為我已經問過我的死黨們，沒有人認識你。所以，毫無這個可能。”

“沒有……人認識我？”姜北笙的回音比電臺里吟唱的老情歌，更叫人揪心沉痛：“既然是不認識，那你還問什么？”

“我……”

“放心……”

一個急剎引起的顛簸，讓我們的談話戛然而止。好死不死，膝蓋正好撞在前盤下，抽風似的哎呦了幾聲。

姜北笙臉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我送你去醫院。”

“現在去醫院，恐怕不合適?！边@個提議，令我虛汗不斷：“姜北笙，我餓了?！庇行南胍黹_話題。

“吃東西哪有看病重要?！彼静簧袭敗?

我急了：“反正我今天就是不能去醫院?！?

“這又是為什么？”他疑惑的挑起眉：“難道上醫院還要看日子？”

上醫院當然不需要看日子，但休病假需要吖。

“我明天不想上班，”為了避免被姜北笙生拉硬拽去醫院，壞我良心大計，我只好將心里的小九九和盤托出：“上午有個見面會，是莫經理特意安排的，想讓蘇芯和莫佳與臨時機構的成員認識一下。我，我不想見他們。”

“那也不行?！?

姜北笙的固執，像火山噴發，一旦爆發，就無停止的可能。無論我怎么說，他都充耳不聞。

“現在醫生都下班了，留在醫院值班的基本就是些小護士，去了，也只是一場敷衍了事。還不如明天掛個專家門診，做個全套檢查安心。”

“我說了算。”

萬般無奈之下，我唯有做出讓步：“……行，我們各退一步，明天去醫院，現在去我一個醫生朋友的診所。這個時間點，說不定還能在他家蹭一餐晚飯，一舉兩得。如何？”

“……怎么走？”

短暫沉默后，這尊大佛終于松了口，我不敢怠慢，狗腿子般的替他指路。

眼見就要達到目的地時，車子卻被某人任性的停下了。

這個任性的人，此刻正定定望著我：“你之前說的那些話，我反復琢磨，還是覺得很有必要提醒你?！?

“哦，你說?！?

“在BJ的時候，我托你朋友跟她以前的同事聯系過，證實在她離職前后的那幾天，有一小部分核心人員跳槽離開。而且，莫佳公司僅有的兩位副總，也是走一位，留一位。留下的那位，你和我都見過，是他新婚妻子的哥哥。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我搖搖頭：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意味著，莫佳的公司經營不下去是真的?！边@個男人一定很喜歡貓，否則，他不會將我前額的劉海玩弄得跟擼貓一樣心悅：“所以，伍小柒，我給你提的醒是：莫佳的新婚妻子也好，莫佳也好，都沒必要在這個時候用假孕去博人同情。況且，蘇芯只是外表柔弱，不像你，總有那么多惻隱之心，喜歡感情用事。你記住了，呆在臨時機構的這段日子，不要對莫佳亂生疑心。以前，他或許會顧念舊情，現在嘛……別惹禍上身，明白嗎？”

“可是……”

“沒有可是?！闭f完，姜北笙指指右前方的燈箱：“別告訴我，你來找牙醫看膝蓋？”

我跟過去一看，愣了：林醫生不是早就停止晚上營業了嗎？什么時候又改了？

哈，真他大爺的邪門！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