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林小蘇來給奶奶上墳了。

“奶奶，這次給你燒了一千萬，你悠著點花，別大手大腳啊！”

正念叨著，忽悠悠地一陣涼風襲來，灰燼四處彌漫，嗆得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奶奶，你出來時動作能不能輕一點，衣服都被你弄臟了。”

林小蘇拍了拍身上灰燼，不滿地抱怨到。

“嗬嗬，我錯了，乖孫兒別生氣啊！”

一個老太太的身影出現在墳頭上，看著林小蘇露出一個慈祥的鬼臉，陰森而又溫暖，好違和！

對此，林小蘇見怪不怪。

他從小就有異能，能看見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開始很怕，后來發現鬼不害人，也就習慣了。

私心里覺得，跟鬼聊天，比跟人聊天有趣多了。

“奶奶，剛燒給你的錢你都收到了嗎？”

“收到了收到了，清明節燒錢，地府不收手續費，我全都收到了。”

“不收手續費啦？”

林小蘇疑惑地問道：“我記得去年燒紙錢，超過了一個億，地府會收取15%的手續費，怎么今年不收了呢？”

林奶奶嗬嗬地笑道：“這些年陽間世界有錢了。上墳時燒紙錢的少了，燒小洋房、紙娃娃、豪車游艇的多了，地府眼盯著那些奢侈品，對這些小錢錢也不放在眼里了。”

“小錢錢？”

林小蘇總算明白奶奶的意思了，翻了個白眼說道：

“奶奶，你要是想要洋房豪車直接說，何必這么拐彎抹角呢？”

林奶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現在地府里的人都有錢了，物價也騰貴。

上次我買了個差事，竟然花了十億。

十億吶！

這些年你們燒的錢，我全花光了，別的東西，奶奶我真的買不起了。

我琢磨著陽間里小洋房便宜，不如你回去跟你爸爸叔叔商量一下，給我燒一個？”

“奶奶啊，我爸和小叔根本不相信有鬼這一回事，說了也是白說。”

“乖孫兒，要不你用壓歲錢買，偷偷燒給我？”

林小蘇連忙捂著口袋，“奶奶，一個小洋房要幾百呢，我可沒那個閑錢。”

“哎，你們這些不肖子孫吶，難道忍心看著我這個老太太在地府的街頭流浪么？”

老太太有些幽怨地說道。

“奶奶，怨氣別太大，保持心境平穩，不然你又要進醫院清理怨氣了。”

作為一只健康的鬼，怒氣、怨氣、恨意等等負面情緒都有害的。

一旦超過了標準，好鬼就會化身惡鬼、厲鬼。

地府是一個和諧社會，決不允許這類隱患存在。

一旦發現了，就會被抓起來，關進地府下的地獄中，等什么時候恢復健康了，才考慮重新放出來。

“哎哎~”

林奶奶又長嘆一口氣，“想當年，你爺爺走得早，我一個人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爸和你叔喂大，又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

“奶奶奶奶，求您別說了！”

林小蘇捂著嘴干嘔一聲，說道：“你現在不是地府的正式職工了嗎？怎么會沒地方住呢？”

“單位也分配了公寓，可是只有火柴盒那么大，沒有中央空調，沒有游泳池，沒有花園，沒有...”

“停停！”

林小蘇連忙打斷了奶奶的絮叨。

“奶奶，我記得您老以前挺會過日子的，怎么去了地府就開始大手大腳了呢？

作為老一輩的革命家，無論身在何處，艱苦樸素的風格也不能丟啊！”

林小蘇語重心長地勸慰道。

“是啊！”

林奶奶嘆道：“我要是無兒無女，只是個孤寡老人，我也不想那些，可是想當年我一個人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爸和你叔喂大，又一把...”

“停停！”

林小蘇無奈地說道：“奶奶，您別說了，我給你買總行了吧？”

“真的嗎？騙鬼可是會做噩夢的！”

“真的！”

“哈哈哈，果然不愧是我的親孫兒！”

林奶奶高興地在墳頭上又蹦又跳，跳了一段歡快的墳頭舞。

這時旁邊的墳頭上又晃悠悠地出現了一個老太太，劉老太太，活著的時候住一個小區，去了地府也住得很近，算是熟人。

“喲！林老太太，你遇到什么高興事啦，怎么還跳舞了？”劉老太太笑問。

“我孫子要給我買小洋房嘍！”林奶奶跳著舞高興地說道。

“哦，是么，你孫子真孝順，不像我那幾個孫子，過清明也不見回來看看我，真是白生養了他們！”

“他們忙顧不上，等過年肯定給你補上。”

“哼哼，他們要是不給我補上，我就使勁兒地想他們，讓他們肚子痛。”

“嗯，確實該教訓一下！”

林奶奶頗為贊同地點了點頭，看著林小蘇，笑得有些陰險。

林小蘇捂著額頭，一臉糾結，老太太們做了鬼怎么都變調皮了呢？

“劉大姐，別糾結了，多跳跳舞可以消解怨氣，不如我們一起跳舞吧？”林奶奶笑著提議道。

“哈哈，好啊，等等，我們再叫幾個人吧？”

兩個老太太在墳頭上一合計，把墳地里的鬼都叫了出來，一共好幾十個鬼，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家一起在墳頭上亂舞。

“嚶嚶~~嚶嚶~~”

突然一陣奇怪的音樂從墳地響了起來。

跟陽間的音樂一點不同，全是單音節詞調，聽起來陰森森的，遍體生涼。

唰唰~~

音樂響起后，周圍墳頭上又冒出一陣陣鬼火，把墳地照得綠瑩瑩的，隨著音樂的節奏，動次打次，鬼火閃閃爍爍，把這片陵園變成了鬼吧！

“好冷！”

林小蘇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奶奶，你先跳著，我走啦！”

沒等他抬腳，林奶奶就帶著墳場舞隊員把他圍了起來，繞著他轉圈子，像是在開篝火晚會。

他身上陽氣重，就像那篝火！

群鬼跳得太歡騰，鬼氣森森的，差點沒把他跳滅了。

過了好一陣子，墳頭舞才結束。

群鬼離開后，林小蘇長出了一口氣，差點凍死，“奶奶，你們那里還能聽歌？”

“陽間里燒了那么多音響，地府里要是沒有音樂，那不成了擺設么？”

林奶奶擦了一把并不存在的虛汗，理所當然地說道。

“哦，對哦！”

林小蘇點了點頭，“奶奶，剛才唱的什么歌，我怎么一句也聽不懂？”

“聽不懂？哈哈，那首歌是淺水小姐的《我們是鬼蜜》，歌詞是用鬼話唱的，也就是地府普通話，你當然聽不懂。”

“地府還有普通話？”

“地府的鬼民來自世界各地，語言都不一樣，要是沒有普通話怎么交流？”

“哦？”

林小蘇眨了眨眼睛，要是學會了鬼話，以后跟鬼交流會方便很多。

“奶奶，我可以學鬼話嗎？”

“可以啊！只要你每天給我燒一千萬，我就在夢里教你怎么樣？”

“奶奶，你直接教我就行了唄，為什么還要燒一千萬？”

“廢話不是，誰請家教不花錢？”

林奶奶翻著白森森的眼球，理所當然地說道。

“奶奶！我是你孫子，親孫子，你教我說鬼話還要課時費？”

林小蘇氣呼呼地說道。

“哼~，親孫子明算賬！”

林奶奶陰笑幾聲，威脅道：“你學不學？不學就算了！”

“我找別的鬼學！”

“你個不孝孫，你敢！！”

林奶奶怒不可遏，差點就化身厲鬼。

林小蘇連忙阻止奶奶變身：“好好，奶奶你別生氣，一千萬就一千萬，不過今天一千萬補課費我交過了，晚上記得來上課。”

“不行！今天過清明，這一千萬不算數，從明天開始。”

吝嗇鬼！林小蘇咬著牙，強調道：“奶奶，我是你親孫子，有必要這么斤斤計較嗎？”

“我是你親奶奶，你有必要為了幾張火紙斤斤計較嗎？”林奶奶聲音更大。

林小蘇從垂頭喪氣地說道：“好吧！”

林奶奶轉了轉眼珠子，“小蘇蘇，我大概算了下，你可能要一百天才能學會，要不先燒十個億！”

林小蘇搖頭，苦著臉說道：“我零花錢快用完了，哪里有十個億？”

“哎，你爸億萬富翁，怎么就那么吝嗇呢？”林奶奶很憂傷地嘆道。

“哎~，我也布吉島啊！”

林小蘇搖了搖頭，拍掉膝蓋上的灰（據說給地府打錢的正確姿勢——跪著，不然送不到，切記哦）。

“奶奶，我走了！”

“等等！”

林奶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小蘇蘇，你說像清明節這么重要的日子，地府公務員也不放假，是不是有些不合理？”

“關我什么事？”

林小蘇翻了個白眼，一點也不想附和這個唯利是圖的奶奶，他怕被坑！

林奶奶哭了，“死老頭子走得早，我一個人一把屎一把...”

“奶奶奶奶！”

林小蘇全身冒起了雞皮疙瘩，他舉著雙手說道：“我錯了，有事說事，您老盡管吩咐！”

“哈哈，小蘇蘇真孝順，奶奶以前沒白疼你！”

林小蘇冷著小臉，毫不領情。

林奶奶裝模作樣地抹了抹眼睛說道，“乖孫兒，你寫封黃表去閻王爺廟前燒了，請他多給我們放幾天假，好不好？”

“閻王爺能收到嗎？”

“有錢能使鬼推磨，你多買點火紙香燭，地府郵差們有了賺頭，自然會幫你把信送到。”

“又要花錢？”

哎呀，防不勝防啊，又被坑了！以后再也不來上墳了，太破財了！

“哎~~，老頭子死得早...”

“好好好！我答應了！”

“哈哈，乖孫兒，奶奶可等著你的好消息啊！哦，記得請閻王爺多放幾天。”

“嗚嗚~，我盡量吧！”

林小蘇哭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