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少俠皆是聰慧之人，只怕應該有所猜測了吧？”

水云上人靜靜看著楓一鳴和凌依凡陷入思索之中，待得兩人回過神來，第一時間問道。

“前輩，記載中有御空圣人出現的年代，最晚也是在兩千年前吧？并且在兩千年前似乎江湖上出現了一場很大的變故，之后武學修煉才正式成為正統？”

楓一鳴整理好思路，問出這么兩個問題，直指關鍵所在。

“沒錯！”水云上人對楓一鳴的兩個問題很滿意，“兩千年前，諸子百家爭鳴，東方大地上的修煉方式呈現出百花齊放的狀態，但自那一場變故發生后，圣人絕跡，當時的皇帝在文化上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修煉上武學逐漸成為正統?！?

“這么看來，這場變故應該與當時的皇室脫不了干系，偏偏那個皇朝只歷二世便亡，存在時間極短，取而代之的大一統王朝卻沒從前朝的文獻記載中發現端倪，這不合理?。　绷枰婪驳馈?

楓一鳴接過話題，這一點他也百思不得其解，道：“確實，每個皇朝重大的改革都是以穩固統治為出發點，不管取得的效果如何，都會在正史上有所記載，而且后世沿用了他們的制度，證明這場改革是成功的，正常來說，這種大事皇帝一定會命史官詳細記錄才對，偏偏到這里就模糊起來，的確很反常。”

水云上人取出一張歸雁皇朝的地圖，在地圖上畫了幾個圈，標注了一些地域，才緩緩開口：“有一種猜測能解釋得通！”

“愿聞其詳！”兩人看著水云上人，靜待解釋。

“你們認為東方世界是由誰在主宰？”水云上人先拋出了一個有些奇怪的問題。

“當然是皇室??！”凌依凡脫口而出，楓一鳴也表示贊同。

“錯！”水云上人伸出食指搖了搖，笑著說道，“具體來說，皇室能主宰的只是明面上的世界，但其實真正能決定這片大地上生靈命運的人一直都是絕頂強者，比如像你們量天尺，不管皇朝如何更迭，量天尺始終能超然在上，不就是因為每個時代凌絕峰上都有著能震懾天下的強者嗎？”

“也對！”說到量天尺，凌依凡油然而生出一股自豪感來，但下一瞬間就被一盆冷水澆了個透心涼。

“但如果你認為量天尺冠絕天下那就大錯特錯了！”說到這里，水云上人表情凝重，“量天尺不過相當于一個武學界在世俗界的代言人而已，真正的強者在明山大川的各種秘境宗門世家里！”

“量天尺能屹立八百年不倒，其原因主要就兩點，其一，秘境宗門共同認可，由量天尺出面，阻止生靈涂炭的局面發生，其二，量天尺每一代基本都有一名斷山境強者坐鎮，不輕易干涉俗世的萬象更迭，如此一來，大陸基本能穩定發展，秘境宗門也可以安心修行?！?

“前輩的意思是兩千年前的變故是秘境里的多方大人物共同協商的結果？可他們嚴密封鎖，阻止真相大白于事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呢？還有這些又和圣人們集體消失又有什么關系，御空境以上的強者活上一兩千年應該不是什么問題才對！”

“老夫猜測，十有八九是我們生活的世界出了問題，而這個問題甚至達到了需要所有圣人以上強者共同解決的程度，所以圣人以上的強者達成了某種協議，齊心協力去解決這個問題?！?

水云上人雙眼放射出兩道實質性的光芒，顯然做出這種推測也需要很大的勇氣，就像一名騎士將要為了守護的信念去跟人決斗，而這場戰斗他毫無把握可言，可為了信念只能義無反顧。

水云上人嘆了口氣，繼續道：“東方大陸上的人被困在這個世界，并且這個世界靈氣產生的速度跟不上消耗速度，為了世界上的生靈能夠延續，圣人前輩們共同做出決定，以偏向于修煉肉體強度和靈氣消耗最少的武學體系作為正統修煉體系，以求延續這片天地的壽命，同時所有強者結成聯盟，共同尋求解決問題的根本方法！”

楓一鳴冷汗都流了下來，用艱澀的語氣道：“自此以后，由于天地元氣稀薄，所有人修煉進度變得緩慢，天地規則和有限的資源承受不起御空以上強者的產生，又被世界屏障所阻，只能在東方大地上茍延殘喘！這也就能解釋得通為什么我娘離開前反復提到靈氣枯竭、世界盡頭這些字眼了！”

凌依凡臉色蒼白，有些不甘心地問道：“怎么確保所有御空以上的強者都愿意參與到這個拯救世界的行動中去呢？并且既然世界已經接近到了盡頭，難道將真相公諸于世，所有人一起努力不是更能提高成功率嗎？”

楓一鳴雖然不愿意接受這個說法，但是就事論事，不得不開口解釋：“如果幾個諸侯國開戰，全面戰爭的代價是以整個世界為代價，他們會怎么選擇？趨吉避兇是人類的本能，誰都不愿意死去，誰都想用最小的代價換到最大的利益，并且傳宗接代，為后代的生存考慮也是先輩們的傳統，換作是你，我相信你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就算這樣，有些人本來就是以自我為中心的自私自利，窮兇極惡之輩，怎么確保這一部分人不會在行動中造成阻礙？”凌依凡爭辯道。

“越是自私自利之人就越貪生怕死，這種人畢竟是少數，如果由一部分人組成執法隊，負責監督他們，順從就能活的更久，甚至如果成功還能名垂萬古，被后世膜拜，反抗則立即死亡，那么大多數人肯定都會選擇前者，至于不將真相告知后世，我認為是避免引起恐慌和混亂，畢竟人一旦陷入絕境，什么事都能干的出來，再者，真到了那種地步，恐怕數量將變得毫無意義吧！”

楓一鳴從小到大，越是面臨絕境，頭腦就越是清醒，否則，沒人庇護的他絕對活不到現在，并且修煉到了褪凡境界，成了這個世界明面上的頂尖強者。至于運氣，呵！你給一個白癡天大的運氣恐怕也沒有什么用。

水云上人見兩人爭執不下，便打了個圓場，道：“都別爭了，現在一切都還是我們的臆測，在拿到相應的證據前，我們誰都不敢說自己是對的，所以，努力修煉吧！孩子們，活著，不放棄，就有無限可能！”

“達不到相應的層次就只是杞人憂天而已，大哥，你說對吧？”凌依凡從來都不是一個悲觀的人，安慰道。

“水云前輩，這么說來，我娘留下的十六字箴言，極有可能指的是她的行蹤？”

楓一鳴沒去接凌依凡的話，對于這個兄弟，他了解得很，如果凌依凡真正認可了自己這個大哥，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會陪你闖蕩到底。

“鳳凰磐涅，一鳴驚人，橫劍斷山，世界盡頭！”水云上人反復咀嚼著這幾個字，“應該是，小嬋不會無的放矢，母子團圓是她最希望看到的事，給你留下這些東西，就是最好的指引，如果達不到這些條件，她更希望你平平淡淡過完一生?！?

“也就是說條件我已經達成一半，如今小鳳凰已經磐涅重生，接下來只要我達到了斷山境界，就可以去尋找所謂的世界盡頭了！”

楓一鳴眼神驟然堅定起來，如果說以前的他只是為了活著而活著，現在已經有了非達成不可的目標，不全是為了再次見到母親，探索未知才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

“老夫提醒你，別想得那么理所當然，斷山境界可不是那么好達到的，老夫止步褪凡巔峰多年，至今也未曾摸到斷山的門檻?！?

水云上人好心提醒，修煉一途，一步一門檻，急功近利不是好事，如果沒有相應的天賦和機緣，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心浮氣躁乃是修煉大忌。

“多謝前輩提醒，晚輩知道修煉必須腳踏實地，不過若是連這點心氣也沒有，又何談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楓一鳴語氣帶著肯定和執著，他知道自己的武學天分并不算高，卻不氣餒，即便是倒在追求真理的大道上，那又怎么樣呢？古人云：朝聞道，夕死可矣！

凌依凡打了個呵欠，笑道：“不早了，好困啊，折騰大半晚上，我要睡了，哪怕天崩下來，我也有權利選個體面的死法對不對？本少爺可不能愧對了這身好皮囊！”

水云上人和楓一鳴被他這無賴的話給逗樂，氣氛頓時輕松起來。兩人不禁莞爾，都想把這愛臭美的臭小子暴揍一頓。

“行吧！去睡吧！”水云上人笑道，“總之要真有那么一天，楓小子你一定記得帶上我這老頭子一起去世界盡頭看看，活了這么久，再不找點刺激就沒意思了，畢竟你娘也算得上老夫的半個女兒，按理說讓你叫老頭子我一聲外公也不為過！”

“糟老頭子你想得美！我爹的賬還沒跟你算完呢！”

楓一鳴沒好氣道，不過想到這個可愛的老頭子曾經甘愿被自己暴打到半死，不禁嘴角微微上揚，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留給水云上人半個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