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婕妤喜用一種叫花間露的熏香,又名隨風香,以香熏衣后留香甚久,動則生香風惹人親近故名。
這種香料制作起來頗為繁瑣,用海南沉香洗凈,打粉,檀香與龍腦香適量同時打成細粉,茉莉花干品、百合花鮮花同碾成濕片狀,加少許龍涎香再研細。然后除沉香外,在臼內(nèi)細碾,出而陰干、烘干打成細粉。將沉香粉混打好的混合香粉中,再以鮮百合花搗泥與置配好之香粉共研成半溫半干之泥狀,壓成棋子狀香餅,以紗布包裹,置于壇中。
每次蕭越來靈雀宮,十次中倒有八次身上沾染這香味,任敏行再孤陋寡聞,也聽說過陳婕妤這種香,去過搖光苑的人衣衫上沾染上香味,三五天才散去。蕭越倒未留心過,剛聽敏行說,這才注意到身上有種幽香。
來靈雀宮的時候他已經(jīng)洗沐換過衣服,不想還是留了味道。
等蕭越洗沐完出來,敏行趴在桌邊,手里捏著張花簽,上寫著“朝開暮落”四個字,正是那會猜的最后一個。
蕭越伸展了下筋骨,笑道,“還要不要來?”
敏行繼續(xù)趴桌子邊,反反復復盯著那四個字兒看,好一會兒,開口道,“這四個字寫出來很好看。”
蕭越從她手里捏過來瞅了瞅,笑,“我寫的急,暮字未寫好。這四個字需得你寫出來才好看。我寫字沉穩(wěn)有余,蕭散不足,不如你情致婉然。”說著坐下,自顧自倒了杯茶。
“唔,你寫,我看看近來長進沒有。”蕭越抽了張紙推她面前,又端了茶慢飲。
他用小時候檢查她做功課的口吻和她說話,敏行竟忘了正和他生氣,拿起筆來才反應過來,待要放下,抬頭便看見蕭越笑吟吟的看著她。
敏行捂住半張臉,提筆草草的寫下“朝開暮落”四個字,丟下筆,將紙推他面前。
蕭越抬眼瞅了瞅,笑,“這字兒寫的,淘氣。”頓了頓,又道,“木槿朝開暮落,寓意不好。”
說完自己取了紙筆,沉吟了下,信手揮就,推她面前,“我盼能從此,如這四字。”
敏行抬頭一看,紙上端端正正寫著四個字。
朝朝暮暮。
這是……告白?
見他正定定的看著自己,敏行沒來由的心慌,越發(fā)不自在,“你還玩不玩?不玩我睡了。”
蕭越見她臉上浮起胭脂色,不由得心情大好,“你撿花簽。”
敏行依舊捂著半張臉,覺得燙的厲害,伸手捏了張花簽,她單手展開,卻是蕭越寫的踟躕不前四字。
想了想,她道,“春事已隨蝴蝶夢。”
蕭越閑閑的倚在桌邊,笑的含蓄,“人歸猶道不如歸。過來,坐的離我近些。”
這這這……這簡直是個流氓。
敏行沒有動彈,只低了頭不搭理他。
蕭越笑,“不坐過來也行,替我捏上半個時辰肩。”
!!!
敏行淡淡道,“你若疲累,叫陳婕妤替你捏便是。”
蕭越瞧了她好一會兒,笑,“這話說的有些醋。”
“換個要求。”
蕭越搖搖頭,認真的說,“不換。”
敏行象征性往他旁邊挪了點。
蕭越笑,“你就坐過來,我能吃了你不成?”
敏行冷冷地說,“能。”
蕭越忍俊不禁,“我倒是想。”說完眼神流連,“偷香竊玉,秀色可餐。”
敏行聽他說完,再看他似笑非笑的眼神,頓時有些羞惱,拂袖起身要走,“身為天子,萬民表率,何必說這些艷詞取笑人。”
蕭越一把拉了她在懷里,“我還有更艷的。”
蘇瑤進來后看二小姐眼睛通紅,又不好詢問,只得招呼小丫頭進來,一個端水一個拿帕子。
謝阮寧手伸到水里,輕輕洗手,拍了拍眼睛。蘇瑤捧了銅鏡來伺候她卸妝,謝阮寧看著鏡中的自己,不由得悲從中來。
這銅鏡是當年高帝特地制了贈與她,背面雕的梅花婀娜生姿,錯落有致。這銅鏡是高帝親手設計,在陽光直射下,能于墻上反射出背面的梅花圖,十分新奇有趣。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未亮,謝阮寧便向雍州出發(fā)。
回頭望住了快十年的南山,不由得感慨萬千。
正準備走,一輛馬車停不遠處,一青衫少年下車,朝他們走過來。
謝阮寧定睛一看,原來是喬蘇。
嗯,應該是太子殿下才對。
她看見他走過來,努力攢出微笑,“小友,你還敢來見我。”
蕭鈞之頓了頓,“身端影正。太妃才情斐然,孤對知己,向來欲遠不能。”
蕭鈞之那天回宮恰巧碰見靈璧,兩人正在路邊說話,忽然聽見有人叫靈璧,抬頭一看,便見車里坐著的女子,紈扇半遮臉,正是自己畫的扇面。
正詫異不已,剛想走過去,她已經(jīng)放下車簾,馬車絕塵而去,回來路上他便有些神思恍惚,知道懷瑾認識這女子,他卻不想去問這究竟是誰。
等到被父君責罰,他才知道這女子竟然是謝太妃。
父君勵精圖治,統(tǒng)一大周江山志在必行,自己肩上有千斤重擔,也怨不得父君那樣生氣。
身后早有人遞上酒來,蕭鈞之修長好看的手拎起酒壺,不急不緩的滿上,將一杯遞與她,“你曾說過,釀酒可邀你。孤特意取了桂花釀酒,今日拿來與你餞行。”
謝阮寧接過來,看那琥珀色液體微微晃動,輕輕笑,“太子有心。”
說著舉起衣袖半遮,仰頭飲下,她道,“好酒。可惜。”
蕭鈞之微微一愣,道,“可惜什么?”
謝阮寧笑,“可惜,再看不成太子寫的故事了。”
蕭錚之沉默了一會,道,“等將來,孤再寫于你看。”
謝阮寧笑道,“罷了罷了,后會無期。你父君對你寄予厚望,莫要讓他傷心。”頓了頓,她說,“別啦,小友。”
蕭鈞之道,“孤在池邊種了棵紅豆樹,等將來,孤行動自由,便去池邊等你。”
謝阮寧愣了下,當聽不出他話里意思,微微一笑,轉(zhuǎn)身上車。
看著馬車漸漸遠去,蕭鈞之不由得發(fā)出輕輕一聲嘆息。邊上一直沒說話的貼身侍衛(wèi)葉蔚初道,“太子,趕緊回。陛下今日沒上朝,下午定要找你問話。”
蕭鈞之又沉思了會,淡淡的說,“小花,你為何一直未告訴我,她便是謝家二小姐。”
聽到太子叫他小花,葉蔚初嘴角抽了抽。
葉蔚初生的冷若冰霜,周身散發(fā)著別靠近我,靠近我削你的寒氣,說話平鋪直敘,毫無情緒,聽太子問,他古井無波的回,“太子不想知道她是誰,屬下便不認識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