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祥和？”姜子衿一愣，想了想，說道：“我剛進房間的時候，看到我媽臉上灰蒙蒙的，覺得有些奇怪，就用手碰了一下。結果灰蒙就迅速擴大，變成了那夢魘。我不懂里面的門道，怕貿然動手會傷到我媽，所以馬上叫你進來。”

“至于當時我媽臉上什么表情，我還真沒注意。”

說完，她撥了撥桌上的瓷錦鯉碎片，好奇道：“這東西看起來沒什么特別的，如果背后真有人的話，他是怎么通過它控制那夢魘的？”

方威取出幾塊相對大一點的碎片，翻開內側，指著上面條紋道：“這就是手段。”

“陣法？”姜子衿仔細一瞧，不確定地猜了一句。

“也有可能是某種特殊的符箓，具體是什么，恐怕要問那個幕后的人。”方威搖頭，旁門左道的手段很多，只這些碎片，他也無法確定具體是什么。

“怎么問？”姜子衿不解，轉瞬臉色微變：“難不成那家伙還會主動找上門？”

方威點點頭，回答道：“很有可能。如果我沒猜錯，幕后的人恐怕是一個左道者。”

“左道者？”姜子衿一愣，她雖成為靈接觸到世界的另一面，但由于時間太短和自身行動限制，除了修煉以外，對其他方面了解的并不多。【左道者】這個詞，雖然一聽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但她還是第一次聽說，并不清楚其具體含義。

方威也明白這點，所以接著便解釋道：“所謂【左道者】，是修煉人的一類群體。”

“自天地有靈氣復蘇以來，修煉便應運而生，經推演試驗，出現了很多修煉之法。修煉之法有萬千，但通過總結，被人大致分為三類：正宗，旁門和左道。”

“其中‘正宗’并非什么高光偉，而是我們常見通用的方法，比如吞吐天地靈氣、煉化天材地寶。而‘旁門’則是修煉倚重外力，像符箓、鑄器、陣法、養靈這些。”

“至于‘左道’，劃分標準只有一個，那就是損人以利己。”

“這里的‘人’指的并不是修煉之人，而是沒有修煉的普通人。而【左道者】，便是指用左道法門或傷害普通人來強大自身的修煉之人。”

“這么說，對方控制夢魘害我媽，是為了修煉？”姜子衿臉色陰沉。

方威點頭又搖頭：“不排除有別的可能。但用來修煉的可能性最大。從我剛才替你母親檢查身體發現的情況看，她體內精氣損失并非一次性，而是緩慢持續地流失。”

“用個不太恰當的比喻，對方可能把你母親當成了一塊韭菜園，她的精氣就是韭菜，他打算一波接一波地收割，直到園子荒蕪再也長不出韭菜為止。”

“同時為了遮掩，他壓制了夢魘喜噩夢的本能，讓它給你母親制造美夢。”

“這樣的話，你母親的精神會得到一定溫養，在白天掩蓋住精氣流失帶來的憔悴。這也是我白天見你母親覺得奇怪的地方。頭發白了，可以用悲痛至極下心理的調節機能解釋。但一個月不到就從導致白發的悲痛里走出，變得平靜，甚至柔和，就有些匪夷所思。”

“不過，這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你母親剛經歷一場大悲痛不久，對方每天晚上給她美好的夢境。這固然能在某種程度上使她得到治療，但隨時間推移，更可能變成毒藥。”

“一劑上-癮的毒藥，讓她沉迷其中，無法自拔。如果真到那地步，你母親不但會身體受損，而且很有可能受到對方的控制……”

說到這兒，方威忽然止住，結尾道：“后面的事，應該不用我多說了吧。”

姜子衿不言，臉上已烏云密布，仿佛隨時都能降下雷霆。

后面，后面的事的確不用方威再多說。以對方會修煉損人利己之法的性格，姜子衿母親一旦受到控制，在睡夢中被吸盡精氣而死都是最好的結果。

情況再惡劣的話，對方不但會害命，還會在姜子衿母親死亡之前榨干她的價值。比如謀奪其名下財產，又比如通過她找更多的“韭菜園子”，讓之助紂為虐。

想到此類種種，姜子衿心中怒火就抑不住地往上竄，連帶身上氣息開始起伏。

“冷靜！”察覺到這點，方威輕喝一句，運力一指點在她眉心。

絲縷白光化作清涼，由額頭沁入心田。姜子衿瞬間感覺高漲之后要把自己吞沒的怒火消散不少，靈臺迅速恢復了清明，氣息隨之穩下，但臉色依舊陰沉。

盡管重歸理智，但害母之仇不是輕易可以放下的。

“接下來我們怎么辦？”深吸一口氣，姜子衿問道。

“找出幕后的人，從根上解決問題，同時為你母親調養身體。”對此，方威早有準備，不假思索便給出了回答，接著又道：“至于怎么找，就得問你母親了。”

“問我媽？”姜子衿一愣，旋即就反應過來。對方既然用這手段來害自己母親，應該和她接觸過，就算沒有接觸，那瓷錦鯉的來處也是一條線索。

但轉瞬，她又泛疑：“怎么問？”

“怎么問？”這次輪到方威愣住，看了她兩秒，確定她臉上的疑惑不是作假，才扶額無奈地道：“怎么問，你說怎么問？一開始你來這兒打算干嘛的？”

“托……影響她的意識，在夢里問？”姜子衿一愣，繼而恍然。

“沒錯。你不能現身，我身份不合適，所以只能你在夢里問她了。”方威聳聳肩，理所當然地說，接著擺手道：“入夢法術你已經掌握了，快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好。”姜子衿輕應一聲，轉身進了房間。

方威則坐到沙發上，看著桌上的瓷錦鯉碎片，皺眉思考。

事情當然不止他和姜子衿說的那么簡單。至少他得出背后有左道者的結論，并不完全是因為對夢魘的了解和姜子衿母親的觀察。只這兩點，頂多讓他產生猜疑。

真正讓他定論的，是那夢魘被滅殺后融入先天瞳的靈魂本源。

就在剛才，那道靈魂本源被先天瞳煉化的瞬間，他腦海里忽然閃過一些畫面，有被人施術控制的，有被困在狹小空間里的，有吸食姜子衿母親精氣的……

畫面不算多，很碎片化，似乎是那夢魘的一些記憶。

正是因為看到這些，他才肯定這事情的背后另有隱情。可惜的是，那寥寥的記憶碎片里沒有那左道者的面容和具體地址，不然的話，壓根不用問，直接找上門就行。

至于能不能對付得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