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黃色的臥房里，李檸趴在床上久久不動，小臉埋在被子里，悄無聲息。

“他們怎么能這樣啊？”李檸一邊抽噎一邊念叨著，在被子里喘不過氣來，身子微微顫抖。

房里安靜良久，久至光線漸暗，哭得滿臉淚痕的女生情緒慢慢穩定，累得睡了過去。

“這里......是哪里？”李檸迷迷糊糊地看著前方的幾座山頭，朦朦朧朧的看得不真實。

這是在做夢吧。

李檸伸手掐了掐自己的手臂，果然不疼。

面前的山頭和小路分布得很熟悉，可總是想不起來究竟是在哪里見過，腦子也變得很遲鈍，昏昏沉沉得像是下一秒出現一張床就能睡過去。

李檸用力地晃了晃頭，沿著小路走去，兩旁的樹木蔥郁粗壯，路旁長滿了野草，長勢極好。

走過一個、兩個白墻黛瓦的房屋，腦子里的路線和記憶零星地浮現，抬腿踏上那一階階低矮的青石階梯時，目光透過那幾棵稀疏分布的芭蕉樹，看見了兩棟古色古香的房屋。

李檸站在臺階上，眸中含著熱淚，心情激動萬分。

這是爺爺奶奶家啊！自從搬離了這里，她就很少再回來了。

房屋不是自己后來所見的那樣破舊，屋內仿佛還有爺爺奶奶的氣息，他們仍然疼她愛她，會每天早上不重樣地做雞蛋給她吃，似乎下一秒，只要她一聲呼喚，他們就會笑著抬頭看她，擔心她。

李檸慢慢地走上階梯，腳下青石板微涼堅硬，走過時會發出輕微的響聲。

一步一步地走進屋子里，走過一個個眼熟的房間，高高的門檻之后，是一個小小的廚房，奶奶總喜歡在里面做好吃的，她也總喜歡挨在門口，時常被爺爺訓斥一頓。奶奶的房間總是凌亂不堪，爺爺的房間則是非常整齊，而她的小房間一直都被叫做是豬圈。

李檸坐在自己的小床上，懷念地伸出手去觸摸花花的小被子，眼淚承受不住似的一顆顆滾落下來。明知是夢境，她卻忍不住沉淪。

輕輕伏臥在床頭，漸漸想起了娘親大人說的事情，神情變得暗淡不已。

若是爺爺奶奶還在，估計不會同意他們離婚吧，爺爺奶奶最喜歡家里熱熱鬧鬧的，也最喜歡他們都生活得好好的。

收拾了好久的壞情緒，李檸從床上坐直了身子，拭去了眼淚。難得能夢見小時候住的地方，不能總是哭。

心情復雜地走出了爺爺奶奶家，漫步到了附近的一家小房子門前。房子不高大，反而很精巧，窗戶和木門被雕刻得十分大氣，花紋精簡卻流暢，黑色把手光滑如初。

李檸輕輕一推，門便開了，院子里種著一棵生長良好的梨樹和桃樹，籬笆上纏繞著綠藤，開著幾朵秀麗的小花，可以想象出房子主人的用心生活。

走進屋里，木制的椅子旁放著一個手工做成的木馬，仿佛推一推便能慢悠悠地搖到地老天荒。

李檸撫摸著經過歲月蹉跎的失去棱角而變成光滑圓潤的木馬，面容安靜隨和，被深藏才記憶中的那個精致可愛的小男孩逐漸浮現，耳畔猶似還回響著他軟嫩卻清冷的聲音，畫面也隨之顯現。

“零零，你來啦，我爺爺給我做了木馬，給你玩兒一下吧。”小男孩與小時候的她同高，看見她來時，眼中好像盛滿了星星似的閃閃發光，扯著她的小手臂讓她去玩木馬。

“好啊好啊，陽陽，我有奶奶給我買的小太陽，給你吧。”小小的李檸吧手中攥得緊緊的明黃色的小太陽放到了男孩手里，小臉上笑顏如花。

“嗯好！”小男孩白嫩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笑意，聲音軟萌。

畫面一轉，小男孩站在李檸面前，輕輕地說了一句：“我們要走了，零零，我們不要說再見，我們再見了就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不要嗚嗚嗚嗚，陽陽你別走，檸檸舍不得你。”李檸小小的手指揪著男孩的衣袖不肯放開，杏眸含淚，小臉上冰冰涼涼的布滿了眼淚。

“陽陽哥哥，我叫檸檸、阿檸，不是零零，你一直都不記得，以后你一定要等我去找你玩兒。”

“好。”小男孩面容悲傷地扯下了女孩的手，不舍地坐上了爸爸媽媽的車里，目光緊緊地盯著在原地哭得不行的小女孩，心里一抽一抽地疼著。

檸檸，等我回來找你。

李檸猛然從夢中驚醒過來，發絲已被汗水浸濕，臉上涼涼的滿是淚痕。隱隱覺得自己忘了什么，李檸茫然地摸了摸臉頰，絲毫不記得夢中之事，只是想起了娘親大人說的話，頓時頭疼得狠。

“叩叩”

李檸抬眼看向門那邊，聽著娘親大人問道：“阿檸，你餓了沒有？我做了飯，出來吃吧。”

聽著娘親大人喑啞的聲音，李檸鼻尖一酸，強裝鎮定道：“嗯，我一會兒出來。”

一邊說著，一邊動作迅速地起床，在衛生間了捧著一把涼水洗臉，走出房門時，娘親大人靜靜地坐在餐桌旁，神色自若，似什么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看著李檸走到餐桌旁安靜乖巧地吃著東西，娘親大人眉目柔和，眼中泛起淚光。

似是緬懷般目光漸遠放空，右手撐著桌面托著仍挺年輕的臉，聲音緩緩道來：“我和你爸爸是自由戀愛，然后結的婚。當年，我還看不上你爸爸，他家里沒田地、沒錢，還在山窩里。在工廠里時，你爸爸被一個很瘦又很漂亮的女孩子追，可他就是喜歡我。”

李檸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靜靜地聽著娘親大人傾訴般的話語。

“我啊，那時候也有一個人追我，他家里還很有錢，我爸媽也喜歡。”娘親大人忽然停頓了一會兒，眸中蒙上一層霧氣。

“但沒辦法啊，你爸爸他追我追得勤快，我后來就喜歡上他了。你外公外婆不喜歡他，他還讓我和他私奔呢。”娘親大人眼中滿是懷念，語氣中有著些許甜意，“我才不和他私奔呢。反正我爸媽總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