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史雜說小說類
四部分類法中史部的雜史類、子部的雜家類(尤其是其中的雜說類)、小說類(尤其是其中的雜事類)實在很難分,因此這里索性并在一起來講,先講專記一人一事的,再講雜記若干事物的,最后講《太平廣記》等小說總集。前二類現存的數量還不少,這里只選擇其較重要或較常見的講解。
《貞觀政要》十卷 唐吳兢撰
吳兢是武周、玄宗時的史官,曾參預修撰《則天實錄》和國史,傳見《舊唐書》卷一○二、《新唐書》卷一三二。此書編纂的目的,見卷首自序,謂:“有唐良相曰侍中安陽公、中書令河東公,以時逢圣明,位居宰輔,寅亮帝道,弼諧王政,恐一物之乖所,慮四維之不張,每克己勵精,緬懷故實,未嘗有乏。太宗時政化良足可觀,振古而來未之有也,至于垂世立教之美,典謨諫奏之詞,可以弘闡大猷、增崇至道者,爰命不才,備加甄錄,體制大略,咸發成規。于是綴集所聞,參詳舊史,撮其指要,舉其宏綱,詞兼質文,義在懲勸,人倫之紀備矣,軍國之政存焉。凡一帙一十卷,合四十篇,名曰《貞觀政要》。庶乎有國有家者克遵前軌,擇善而從,則可久之業益彰矣,可大之功尤著矣,豈必祖述堯、舜,憲章文、武而已哉。”《四庫提要》謂:“其書在當時嘗經表進,而不著年月,惟兢自序所稱‘侍中安陽公’者乃源乾曜,‘中書令河東公’者乃張嘉貞,考玄宗本紀,乾曜為侍中、嘉貞為中書令皆在開元八年,則兢成此書又在八年以后矣。”其實此書本有景龍三年正月上書表,是早在中宗時即已撰成,至開元年間稍事修訂重撰序文進上而已。《四庫提要》所據元人戈直注本無景龍上書表,所以講不確切。
至此書取材,陳寅恪認為此書實“《太宗實錄》之分類節要本”(《元白詩箋證稿》第五章“七德舞”節),亦即僅限于《實錄》一書。但吳兢序云“綴集所聞,參詳舊史”,似范圍較廣,不僅刪節《實錄》。觀今存《順宗實錄》的體例,實錄記事多于記言,詔令奏疏只擇其要,而《貞觀政要》則主要記太宗和大臣們的言論,收錄的奏疏五百字以上的就不下二十篇,最長的達三千余字,知此書除取材《實錄》外,還應“參詳”了起居注、國史等“舊史”,其中頗多不見于兩《唐書》、《通鑒》者(如貞觀十三年魏徵疏舊傳不錄,新傳雖有卻大事刪改,十四年魏徵事新、舊傳皆不錄)。但此書是歌頌祖德以資訓戒的官書,自多隱惡揚善,絕不能表現貞觀時政治的全貌。若單憑此書來評論唐太宗,便無史識。
版本 (1)今通行的都是元戈直注本,有戈氏自序,謂:“惜乎是書傳寫謬誤,竊嘗會萃眾本,參互考訂,而其義之難明,音之難通,字為之釋,句為之述,章之不當分者合之,不當合者分之,自唐以來諸儒之論,莫不采而輯之,間亦斷以己意,附于其后。”則已將原作竄亂(關于這點并可參考《元白詩箋證稿》“七德舞”節),并非善本。此戈注元刻已不存,今所傳有明成化元年御制序的明經廠刻本,清中葉掃葉山房刻本,《四庫》所收亦是戈注,當即用成化本,又有民國商務印書館《四部叢刊續編》影印成化本,較為易得。(2)但吳氏原本并未失傳,有明洪武三年王氏勤有堂刻本,北京圖書館藏有兩部(一部抗戰前入藏,傅增湘《藏園群書題記續集》卷一《貞觀政要》洪武本跋中提到,一部建國后翁同龢后人捐贈),清代又是乾嘉時刻本,也少見(也見傅增湘跋)。(3)1977年上海古籍出版社標點本,照理標點重印此書應用明洪武原刻本為底本(戈注可附入),但此標點者連戈注之非原本、原本有洪武本等并一無所知,又把戈本自序及元至順四年郭思貞序、明成化序一概刪去,戈氏所采集的諸儒議論也一概刪去,不知其意圖何在?其實如說諸儒議論及戈、郭序立場觀點有問題,那吳書本身立場觀點難道就正確?前人因明末人為篡改古書而說明人刻古書而古書亡,近人這種類似明末人刻書的風氣實不足取。(4)日本尚存有多種古抄本和元以后刊本,原田種成以建治元年(1275)抄本為底本,用多種抄本、刻本并其他古籍參校,1962年刊印在無窮會東洋文化研究所紀要第三輯,名《貞觀政要定本》,校勘精審,當為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