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建儲的“后遺癥”
從某種程度上來看,乾隆執政之初的這些大肆收買人心之舉,也和他政治地位不是非常堅固有著直接的關系。由于受到秘密建儲的限制,乾隆一直沒有皇太子的名號,也因此無法培植自己的羽翼,更談不上掌握什么政治權力。包括乾隆繼承大位之后的一段時間之內,他仍然沒有非常充分的人事任免權,對于政權和軍權都缺少足夠的掌控力。自康熙、雍正以來一直處于上升勢頭的皇權,此刻已然處于最低谷。也正是這個原因,他必須對來自各方的政治勢力采取避讓和妥協的策略。對于幾位總理事務王大臣,與其說是信賴,不如說是依賴。
乾隆曾經對幾位總理事務王大臣說:“政事有失,即為規諫,思慮未周,代為籌劃。”[7]一個“即”字,和一個“代”字,都生動地說明了新皇帝對于王大臣的這種依存關系。“即”的意思是不留情面而又迅速,“代”字的意思是“代理”,充分說明了王大臣此時至高無上的權力和地位。乾隆對于手下大臣使用這種語言,固然可以體現自己開明的政治思想,但其中所透露的也是執政之初無所依靠的窘迫局面。
乾隆和幾位王大臣之間,尤其是和以允祿為代表的宗室之間的不愉快,漸漸顯現。其中最明顯的事情就是,莊親王允祿所分管的宗人府事務,作為皇帝的乾隆竟然無從插手,無權干涉。[8]乾隆元年(1736)十月,雍正皇帝的梓宮被送往易州泰陵安葬,治喪之事告一段落,乾隆需要開始挑起處理國家大事的重任。在這個過程中,乾隆總能不時感受到總理事務王大臣的牽制,內心多也少會感到不快。但他不能立即發作,只得暫時隱忍。此時此刻,乾隆想必已經越來越清楚地感受到政壇的復雜性:那些始終圍繞自己的歡呼聲背后,其實是盤根錯節的各種政治勢力在纏斗。這時,他開始越來越后悔當初撤除軍機處的莽撞之舉。可以說,在執政不長的一段時間之后,他就深切感受到多方的牽制,漸漸地懂得了父親當初巧妙設置軍機處的深遠用心,同時也迫切希望迅速建立一個能夠完全順從己意的政權機構,培植自己的心腹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