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
薔薇纏繞的薔薇莊園里,一個穿著黑色洛麗塔裙子的女人緩步從黑暗中走出。
白色的蠟燭,緩緩燃燒著,燭火搖曳。
“是啊,我回來了。”清澈的公子音,卻少了溫潤,多了幾分冷漠。
穿著純白色海外古貴族禮服的男人推開鐵柵門,不緊不慢地走進了莊園。
“我還以為,你不打算回來了?!迸耸种?,搖晃著一杯紅酒,馥郁芬芳。
“怎么會?!蹦腥苏苏路Γ拔铱偸且貋淼?。”
女人仰頭,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我以為,你打算為他們守一輩子的墓?!?
男人沒有再回答。
女人輕笑一聲,卻沒有半點溫度,她搖搖曳曳地走回了黑暗中:“進來吧。”
男人邁步跟上。
兩人坐在廊下的兩張秋千椅上,手邊擺著紅酒。
“為什么呢?”女人問。
“什么為什么?”男人不知是真的沒聽懂,還是裝作不懂。
女人不想深究,往后懶懶地躺著:“為什么不以這個樣子去見她?”
“沒有為什么。”男人抬頭,看著星空,“你倒是安逸?!?
“是嗎?”女人不置可否。
靜默。
良久。
“你看這片天空,有些星星,看上去很近,甚至快要重疊?!蹦腥瞬恢獮楹嗡坪跤行﹤椋翱墒聦嵣?,它們相隔太遠,甚至隔著生死?!?
“我記得,她似乎說過很多次,要嫁給你。”女人不吃這一套,“原本你可以試試的?!?
“她只是害怕孤獨?!蹦腥瞬粠Ыz毫感情地掃了女人一眼,“又或許,是我不夠愛她。”
女人忽然哈哈大笑:“是了,你終于承認了,說到底,不就是你還不夠愛她嗎?”
男人捏了捏拳頭,最終還是松開:“是啊?!?
“還守嗎?”女人問。
“守?!蹦腥藬蒯斀罔F。
“呵,在時你不珍惜,如今做著這副深情的模樣給誰看?!迸死湫?,“不覺得虛偽嗎?”
“珍惜什么?”男人反問。
“啊,對啊,你要珍惜什么呢?”女人撥弄著鮮紅的指甲,“她原本也不屬于你?!?
“我知道?!蹦腥苏f。
“不,你不知道?!迸朔穸怂?,“原本,你若是求了,或許還有一線機會,可惜了。”
“沒有的,她的心里,從來只有一個人?!蹦腥艘膊挥X得這樣的話有傷自尊。
女人嘖嘖兩聲,撐著下巴,自顧喝著酒。
男人起身,就要離開:“我這次來找你,是想請你幫一個忙。”
“什么忙?”女人并沒有直接答應。
“讓她來世,平安喜樂,萬事無憂?!蹦腥苏f。
“這世上,哪里來的來世?!迸巳缤瓷底右话憧粗?。
“是啊?!蹦腥嘶腥?,“聽她說了太多次,都忘記了。”
“你都多久沒用人形了,也沒見你忘了走路?!迸肃托?。
男人回首看了她一眼,終于還是離開了。
“有意義嗎?”女人不知是在問誰。
男人的聲音仿佛是從天邊傳來:“你為他占卜,告誡,甚至在他臨終為他施展幻術,有意義嗎?”
女人又是哈哈大笑。
是了,他們啊,想做就做了,哪管什么有沒有意義。
他們,原本就是這世間的旅人,過客。
又何必管那么多。
想做什么,就做了。
一時興致起了。
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曾經的時代已經過去,新世紀的鐘聲即將敲響。
記得那兩個人,出生在1999年,死于2118年。
歷經了三個世紀,真是幸運。
然而現在。
下一個百年,又要開始了。
歲月悠悠,人世更迭,又有什么是永恒不變的呢?
人啊,尤其脆弱。
但是,卻又尤其堅強。
縱一剎那的花火,已足矣。
男人手中提著一盒北海道,慢悠悠地走進了一個墓地,坐在了一塊墓碑前。
“你曾問我,我到底多大了,其實,我也不知道?!?
“你說,來世做貓嫁我,還是算了,貓老得很快,壽命太短了?!?
“你說……”男人的話戛然而止,“不重要了,因為我終究,沒有聽你的話?!?
男人閉上眼。
夜風拂過,原地哪里還有什么男人,只有一只白色的貓閉著眼,似乎睡著了。
你曾說,死后要海葬,讓你的骨灰隨波逐流,瀟灑自由。
可我又如何舍得,讓你無處可依,隨風飄零。
我最后也沒有聽你的話。
讓你失去了你想要的自由。
但是,我讓你們倆的尸身葬在一處。
生同衾死同穴。
而我就在這里,為你們守墓。
直到我生命的盡頭。
我陪你。
我或許真的不夠深愛。
但我,愿意套上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