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洲和沈石溪坐在咖啡館里面，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他看著沈石溪，每次想說話，都不知道如何開口。她在他的對面坐立難安，眼見著杯中的拿鐵已經過半了，她終于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到底想和我談什么？”

“我想知道一件事......”

沒想到，顧洲也在同一時間開口。

兩個人短暫地對視了一眼，沈石溪飛快地別開了目光。

但是顧洲的目光卻粘在她的身上，不肯移開。沒想到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高中的時候，他總覺得有人盯著他看，每次回過頭的時候，就看見沈石溪低著頭在認真地聽課，而每次發成績的時候，沈石溪的名字就緊緊地咬在他的后面，有好幾次都險些超過了他。

“沈石溪。”顧洲輕輕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她回過頭看著他，就看見他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了當初那個禮品袋，還有她前幾天掉在圖書館的筆記本。

“你的東西，物歸原主。”

聽見他的話，沈石溪一下子就明白了，顧洲什么都知道了，關于她的喜歡、她模仿他的筆跡、她當初差一點就告白的心意......她也知道了，顧洲用這種方式拒絕了她。

那一瞬間說不出是個什么樣的感覺，就好像某個很喜歡的電視劇突然完結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物都不會再出現了，除了茫然和失落，竟然連傷心都擠不出來。

沈石溪只知道，糾纏她三年的暗戀，在這一刻結束了。

然后，就她看見顧洲將她的筆記本推了過來。

那個禮品袋放在他的面前，沒有一起歸還于她。

沈石溪茫然地看著顧洲，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然后，我還想問你，你知道這個禮品袋是誰的嗎？我想找到這個姑娘。”他指了指它。

“你怎么就知道那是個姑娘了。”

她下意識便脫口而出，說完她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顧洲假裝沒有聽見她在說什么，只不過，要是她敢抬頭直視顧洲的眼睛的話，一定能夠看見他眼底的笑意。

“我還想問問那個姑娘，她現在還喜歡嗎？”

他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的，但是沈石溪卻聽懂了。她這次沒有再犯傻說什么“你怎么知道那就是寫給你”之類的話，她沉默地垂著眸子，端起自己面前的拿鐵輕輕抿了一口。

過了很久，她才開口說道：“這樣吧，我幫你向高中同學打聽打聽。”

“你是不是也忘記了，我和你是一個班的，我不能打聽到的人，是不是只有你，沈石溪。”

顧洲殘忍地拆穿了她的逃避。

原本他是想當面問問沈石溪，這封信箋是送給他的嗎？

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一模一樣的不知道練習了多少次的筆跡、每次上課的時候都偷偷看他、高考不接受調劑地填了和他一個專業、信箋上印著的那簇淺紫色的繡球花......

這些，顧洲怎么可能看不出來，沈石溪是在喜歡他啊。

于是他想問的只有一件事了。

“那你到底要我怎樣，我說了我不知道。”

她還能期待顧洲會喜歡她嗎？這也太可笑了吧。

“沈石溪！”顧洲的音量拔高了一點，“你其實完全可以不用想那么多的，你只需要告訴我，那個姑娘現在還喜歡嗎？上了大學之后，她有沒有被別的男孩吸引？”

那天跟沈石溪告白的那個學長，看起來也那么的優秀。

顧洲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讓她繼續喜歡著。

而沈石溪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不會說謊，于是只能保持沉默。

很久之后，顧洲還是沒有等到沈石溪的回答，他叫來服務員將單買了，然后拿著那個禮品袋起了身。

“如果你幫我找到了那個姑娘，記得告訴她一聲，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回應她的心意，我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喜歡她，但是，我會努力回憶一下，試著明白她的喜歡。”

離開之前，他這樣說到。

沈石溪抬頭看他，他卻已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而顧洲口中的那個姑娘，一個人坐在咖啡廳里面，哭了一下午。

等顧洲真的刻意去回想的時候，好像真的想起了很多自己以前忽略了的細節，有一次溫淺借了他一個作業本走，說是過幾天還給他，結果他再也沒有見到過那個作業本。

他還記得有段時間會在上學的路上遇到沈石溪，然后他好像聽到了后面幾桌在討論自己的家住哪里，從那以后，他就再也沒有在上學的路上遇到過她。

放假的時候，溫淺會特地叫上他和沈石溪一起出去玩，沈石溪每次都不敢跟他說話。

高中三年，他過生日的時候，總會在那一堆堆積如山的禮物旁邊找到一份小小的禮品，每一次他都想不起來這到底是誰送的。

顧洲坐在寢室里回憶起這些，嘴角扯出了一個笑容。

他拿起手機給沈石溪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他大概都能夠想象得到沈石溪猶豫又不敢接通，最后還是咬牙接了的樣子。

他潤了潤嗓子，對著電話輕聲說道：

“沈石溪，一下午過去了，你找到了嗎？”

沈石溪想掐一下自己，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沒找到也沒關系，我大概還有很長的時間等你找到。不過也不要太晚，畢竟等待還是挺讓人覺得心急的。”

顧洲以為自己這次又等不到沈石溪的回答了，沒想到過了一會兒，他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她細細的聲音：

“顧洲。”

“嗯？”

“你還記得那次，你在畢業聚會上面喝醉了酒，你說了什么嗎？”

沈石溪的聲音中，已經帶上了哭腔。

關于那次聚會顧洲能記得的實在不多，大概是因為喝斷片了，他能想起來的只有剛開場和沈石溪一起走進包間的時候。偶爾回憶起的時候，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當時為什么要替沈石溪擋酒。

難道只是因為她是溫淺的朋友嗎？

“你說，你是淺淺的朋友。顧洲，你要找的那個女孩子，現在不喜歡了。從你說這句話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喜歡了。”

生平第一次，沈石溪說了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