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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舊案迷蹤(1)

  • 狄小七
  • 鄧小煋
  • 2302字
  • 2019-09-26 12:00:00

裴簡之等兩人止住了笑,輕聲說:“通天閣雖然知名,卻拿不上臺面,是個在野不顯、在朝要避的所在。連這個所謂的‘侯’,也是從前朝捐來的。”

懸圃人按旸谷規(guī)矩一抱拳,“裴侯自貶得夠了,還有什么話需要我轉(zhuǎn)稟家中大人,但請直說。”

“好,我交了虞公子這個朋友,就不怕別人的栽贓陷害了。”

裴簡之瞥了一眼庫武頓,指了指那封信,“這封信就是別人要栽的贓。我把它呈給首相過目之后,如果首相首肯,我想轉(zhuǎn)呈虞公,不知道虞公子信不信得過裴某。這等重要的信物,我寧可托付給虞公子,也勝過托給謝弗大總管。”

“既然這封信有重大干系,為何不呈到府衙去給斯科特平章事?他和家里大人職司對位,平日里常通音訊。”

“我們之間就不必說那些虛銜了。斯科特不會關(guān)心發(fā)生在另一塊大陸的案子,還有其他原因,就像我的胡人身份,是不便于詳細分說了。”

庫武頓掂量著這番不虛不實的說辭:裴簡之從旸谷后人變成了雙河后人,確實不便于詳細分說——眼前人是個多面人。

庫武頓心中苦笑,枉自以為裴簡之不過是個私販、青樓賈,豈知他竟然擔(dān)著三個或四個大陸的干系。

看來,選這個地點會面不僅是因為回雁樓的“錯位通道”,還因為懸圃人要引領(lǐng)他來獲知那封信背后的故事。

懸圃人問:“裴侯問我是否見過這封信……”

“因為拿這封信來的人,首相是認識的,公子應(yīng)該也聽說過。”

裴簡之移開瑪瑙杯,露出信封的面目。

果然和懸圃人拿來的那封信的信封相同,不同的是,那封信被燒焦了一個大角,這封信完整無缺,正中卻有個漆黑的窟窿。

今天這樣的信出現(xiàn)兩次,之前卻從沒見聞過它的影子,如果和那樁案子有關(guān),怎么會被一個我認識的人送到了裴簡之的手里?

“公子來的時候,小香巴拉的麥鳩利師傅和他的護衛(wèi)剛剛離開,”裴簡之接著說,“這封信是他們拿來的。”

庫武頓一怔,腦子里飛快閃念。

懸圃青年問:“裴侯認得他們?”

“相知已久,之前素未謀面。”裴簡之指了那個黑窟窿,“這是血跡。”他抽出信箋,鋪在茶幾上用手掌壓了壓,“這封信雖然殘破,內(nèi)容卻可以一字不漏地讀下來,公子請看。”

信上幾行纖細卻有力的軟毛筆書寫體的行草:

“經(jīng)籍雙沒,神鋒奈何。鳳凰單飛,楊柳煙羅。玉埋雷靜,聚少離多。金頂云臺,獅鷲鷹駝。天王執(zhí)貝,舊人新客。七丈寶瓶,玄機方錯。雅文吾兄見信如晤,甲子日寶瓶塔故舊相約,望撥冗一敘。二月壬子弟于河曲敬上。”

落款處一行小字上蓋了花押:“提防棲木者。”

庫武頓把信的背面也細細看了一遍,背面的封印是一匹雙翅飛馬,馬蹄下那條彎曲的紫線一端有分叉,蛇信形狀的紫騮溪。

“這是旸谷后人之間約會的口吻,確切得說是我回雁樓的口吻。但那匹雙翅天馬的圖案卻來自雙河河間,是牧云者的徽標(biāo)。老裴再托大也不敢用雙河牧云者的族徽做我的印鑒,這是發(fā)信人故意加上去的。”

裴簡之接著說:“這符印不會錯,這口吻也是我裴簡之的,只可惜越是明顯的線索越有可能是障眼法,這箋紙和符印造得高明,寫這封信卻有很多失察之處。”

懸圃人說:“其一,他們并不知道裴侯不識字。”

裴簡之點頭,“我沒有行者傳訊的本事,要寫一些文縐縐的書信,自然找人捉刀,以往都是讓蘇十五替我書寫,用的也是旸谷的漢字。但既然所謀者大,我怎能不換個法子下貼?這是其一。其二,這封信偽造成我的手筆寫給握拳者埃爾文,‘雅文’是我送給埃爾文的漢語表字。”他長嘆一聲,“可他們不知道,埃爾文的夫人是我至親至愛之人,我又怎么會設(shè)局,下得去毒手!”

庫武頓皺眉。他從沒忘記那個潛逃的罪犯,尋找埃爾文用足了事件監(jiān)候期的十八個月,一無所獲。如果埃爾文從希聲山谷帶走的東西就在那個案件里,這就是一封血跡斑斑的證物。

他看著裴簡之的那雙迷離眼,看不清其中悲戚的深淺。

懸圃人問:“裴侯怎么斷定他們遭了毒手?”

“咦?公子難道不知?這番來不就是為了小香巴拉那樁案子?看這血跡,他們已遭毒手經(jīng)年。”

懸圃人沉默不語。

“小香巴拉雙河后人里最重要的幾個人物在河曲失蹤,吉兇未卜,還有兩個冰原行者,就是埃爾文夫婦。從這封信來看,他們和九宗的人兇多吉少。”

懸圃人緩緩點頭,“哦,‘九宗’,好久沒聽過這個稱呼了。”

“啊,我只能理解為公子年輕,而虞公從未讓公子插手過江湖中事。‘九宗’是指旸谷江湖中有盟約的九家宗門。清河崔氏、蘭陵蕭氏和譙郡桓氏,茅山上清、華山云臺和衡山雁回,還有峨眉的虎額、蜀中雷宮和天山玉府。”

裴簡之的解釋是說給我聽的,庫武頓好笑,我聽過這些名字,這個年輕人既然是假冒的,他卻沒聽說過。

“遙遠的當(dāng)年,九宗勢力龐大,頂?shù)蒙鲜前雮€旸谷。但畢竟是舊時武林,多少年來風(fēng)風(fēng)雨雨,格局已經(jīng)今非昔比。九宗在旸谷已然調(diào)零,只可稱為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罷了。”

懸圃人微笑,“確實如此。我有個疑問,這封信怎么會以裴侯的名義在小香巴拉召集會晤?旸谷九宗又怎么和小香巴拉扯得上關(guān)系?”

“旸谷后人所在的各個大陸均有分支,九宗根深葉茂,余蔭甚廣。雙河后人在小香巴拉起勢,河曲的九宗后人給予臂助不算奇怪,和老裴一樣,他們有些也算是雙河后人呢。至于以老裴的名堂招呼他們,也不算奇怪,旸谷和冰原的兩座回雁樓同氣連枝,小香巴拉的河曲也有老裴的經(jīng)營。當(dāng)時乃至今日,我是經(jīng)常往來的。有人以我老裴的名堂招呼,這就是樁嫁禍于人的陰謀。可就算給老裴一個千斤重的大膽子,我也不敢瞞著尊護搞事,如果檢點發(fā)信人冒名的所有失察之處,這就是其三。”

“裴侯謙虛,既然在這幾個大陸均有裴侯的營生,那必然是尊護首肯或者默許過的。以家父所言,自遙遠的當(dāng)年如星火四散,旸谷后人在各處一直各自為政,或勢位不著,甚至游走邊緣,也只有在這個時代,靠裴侯這樣四通八達的人物才能廣為串聯(lián)。裴侯可是我們旸谷域外的一棵大樹啊。”

“可不敢這么說!公子這么說,不,虞公這么說豈不是要讓老裴掂量自己這顆腦袋!在首相面前更是惶惑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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