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碰到成蹊，真真的是意外。所以臨場應變總會出一些問題，兩個人都沒有錯。但是錯誤的事情并不一定就只在錯誤的時間發生。

關心自己的妹妹，小小的展現一下自己的勢力和權力，讓潛在的可能的危險無聲中消爾，有錯嗎？

至少在如今的時代，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情況下，相互不了解，這么做沒錯。

但林林總總所有的情況加起來，最后雖然兩人沒有點透，可都能感覺到對彼此的第一印象不太好。

首先，兩個人一個是修士門徒出身的學生，一個是貴族出身的年輕軍官，無論從哪個角度上來看都沒什么共同語言。

其次在外面經常揣度人心的威廉很顯然沒有開始適應下來，或者說沒有意識到自己需要改變這種看一個人就要摸一摸底細的思維。

深夜，仆人們照顧好了小姐，各自安排好守夜后，余下人漸漸離開。恩澤斯讓人把窗戶推開，點了燈坐在一側打理著家族生意的各個文件。

因為這個推窗的習慣，恩澤斯夜里遭遇過一次危及生命的襲擊，但令人奇怪的是他卻依然沒有改變這個習慣的打算。

“父親?！遍T外威廉問候了一聲，見恩澤斯抬頭后把佩刀交給侍衛進門：“你們都出去?！?

恩澤斯站起來掃了幾眼后面的那些黑人士兵，笑著說道：“這些年你跑了很遠啊?！?

威廉點了點頭，父子二人坐在椅子后，威廉說道：“出門前希望自己能磨練性子有些定力，后來才發現，軍隊里訓練的耐力和定力是兩回事。”

聽了這個話，恩澤斯點了點頭：“能有這樣的想法，你這兩年還不錯?！?

盡管有家族出力，威廉兩年一路從一個基層官兵做到了海軍的中層指揮官。在恩澤斯這里的評價，卻只是還不錯。

威廉本來挺穩重，聽了這個評價卻忍不住心里嘚瑟了一下。在家里恩澤斯表面上看起來沒什么，實際對兒子的要求幾位嚴格，威廉對于自己父親的評價是非?？粗氐摹?

如今這個探索時代，從皇室獲得的所謂種種肯定，在威廉眼里真就不一定比他的父親一句話來的重要。

猶豫了一會兒，威廉把自己在自己妹妹學校里碰到的一些事情說給了父親聽。

在這其中，著重講了自己對成蹊的感官。

人的氣勢從哪里來？三方面，財勢，權勢，或者手中武力。單看成蹊，威廉怎么也想不透他面對侍衛時那若有若無的氣勢是從哪里的。

恩澤斯聽完后說道：“你們真的是偶遇？”

威廉點頭說道：“偶遇?！?

恩澤斯問了一句：“你調查他了？”

威廉搖了搖頭：“他似乎沒什么把柄，只是一個學生?！?

恩澤斯笑了一下：“再高尚的人也有秘密，覺得別人沒有把柄，那是你道行還不夠。”

威廉猶豫說道：“那我讓人看看，多注意這個人?！?

恩澤斯擺了擺手：“你把意圖都露給了人家，只要不傻能沒有提防嗎？他把這件事說出來，被動的就是你自己。”

威廉很坦然說道：“事前沒有準備，這件事我做的確實不夠好。”

恩澤斯一句話直接點出了問題所在說道：“慕麗絲在學校里呆久了覺得那就是這個世界的樣子。你是在軍隊里呆久了，覺得所有人都和那里一樣。在一個環境呆久了看到的也被限制了，你們是半對半?！?

父親的話很不好聽，但直接點醒了威廉，指出了他的問題。如果不是一開始就抱著一絲警惕態度，自己對這個成蹊不至于就了解的這么片面。一開始的主觀行為，也影響了他的基本判斷。

末了，恩澤斯說道：“非洲的部落氏族你也去了，北美的資本業你也看了。接下來你就不用到處亂跑了，行萬里路為學以致用，這最終還是要落在用字上?！?

說完后，恩澤斯便不再多說?；氐椒块g后，威廉突然有了這樣的想法。自己這趟說著很精彩的路程，在父親心中或許就像慕麗絲頭上的花環，也許很好看，但實際用處有限。

實際用處……

誰也不知道，回到住處的成蹊失眠了。

或許是今天威廉帶他所看所見給他的刺激，或許是慕麗絲身后所代表階層的客觀事實。

所有的事情都在指向著最終的一個問題，他該提升自己的檔次和標準了，無論是地位上還是錢財上，現在的成蹊確確實實的差了一些階位。社會地位這四個字所代表的含義，看不見摸不著卻實實在在的無處不有。

“哐哐哐！”

帶著一些疑問，成蹊第一次敲開了凱恩的門。實際上，凱恩一直在等著成蹊主動來找自己。

成蹊這段時間的變化，凱恩看在眼里。這段時間他畢竟不在這里，他有些看不明白是什么讓他發生了這么大的變化。

以前的成蹊是什么樣不需要再提了，現在的成蹊給凱恩的感覺就是穩重而理性。

心學者與唯心主義者能夠理性的看透一切，且在這種情況下心里依然毫無動搖嗎？能，但以成蹊這種剛剛入門的初學者來說，肯定不行。

所以，成蹊不找自己則已。上門后，一些問題就不可避免了。

凱恩義無反顧的走上這條學術的道路能給自己帶來什么？這是成蹊需要考慮的問題。凱恩是方濟會修行大成者，他不追求錢且不缺錢，不追求名也不缺名，本身沒有權，但一個苦修士身份多了不敢說，至少能讓他能夠無視這個國度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權貴。

成蹊呢？他是凱恩的門徒，但不可能一輩子都當他的門徒。他能和凱恩一樣放棄一切相信神嗎？他能夠拋下所有心無旁騖的追求凱恩一樣的路嗎？

答案是否定的，本質上，成蹊是個唯物主義者，自己是個俗人，不可能達到凱恩那樣的高境界。免不了七情六欲，去不掉喜怒哀樂。常人的擔憂他也有，他要這輩子活出個樣子。

那這神秘而吸引人，但遲遲讓自己摸不著運用的魔法，該如何自處呢？

當然，成蹊可以得過且過，可以面上不說背后放棄。可這樣除了讓凱恩失望，讓自己日后心里多個污點以外，成蹊看不到有任何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