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份卷子的答案，都應(yīng)該出自沙影，此前白墨心與梅樹聲完全不會做，還企圖靠近杜書彥，而被書童趕走。”

“不管他怎么樣，卷子上連名字都不寫，就說明此人不重視考試，不可救藥，反正還有幾百號人，何必在這種不走心的人身上浪費時間。”周皓靈不耐煩的揮揮手。

“依老夫之見，不如再給他個機會。”

從門口悠悠傳出蒼老的聲音，屋里所有人都站起身：“掌書。”

“不必多禮，把嘴角都擦擦。”風(fēng)天翔笑呵呵的走進來，伸手要過那份沒有寫名字的試卷，仔細看了一遍：“寫得很好嘛。”

“好什么，還不是抄的。”周皓靈翻了一個白眼。

一旁有人報告：“三百六十份卷子里，有四份的答案分毫不差，是戶部尚書之子杜書彥、杜書彥的書童云墨，端王李熾，端王侍衛(wèi)陸玄川。沙影、白墨心、梅樹聲的卷子互相一致，但與那四份不同。”

“哦？”風(fēng)天翔來了興致。

七份卷子很快端端正正的放在桌上。

“確實如此。”

四份卷子的答案，中規(guī)中矩，是太學(xué)藏書閣里的標準答案。

另三份，雖然語言啰嗦，敘述也不那么完整，但大體的意思是說清楚了。

“這有什么，只要看到正確答案，再自己加工一下不就行了。”周皓靈不屑的說道。

風(fēng)天翔搖搖頭，招來監(jiān)考官：“杜書彥是什么時候?qū)懲甑模俊?

“回稟掌書，是在考試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他雙手同時答題，一份是他的，一份是為端王爺寫的，他的書童與端王的侍衛(wèi)是在最后一刻才寫完。”

“那么，你看見這四人，有任何一人向外遞消息嗎？”

五個監(jiān)考官一起搖頭。

連方才對自己的判斷非常肯定的周皓靈，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這次出的題目，來自于太學(xué)藏書閣里一本古老的兵法書，乃是皇家貴胄才有資格入內(nèi)借閱的地方。

然而，本次來參加考試的人中，除了端王有資格看之外，就只有貴妃的弟弟杜書彥了。

端王只精通于吃喝玩樂，在太學(xué)待了一天就說快要憋死，便再也沒去過。

全場看過這本語言艱澀難懂的兵法書的考生，只有杜書彥一人。

而杜書彥身邊始終沒有旁人接近，只有書童云墨向外走，除非杜書彥故意向外泄露答案，否則，不可能有第五個人能答得出來。

“說不定真的是杜書彥，有人看見沙影來的時候，是從杜書彥的馬車上下來的，他們之間一定有關(guān)系。”站在周皓靈身邊的趙軒之提出質(zhì)疑，然后，向周昊靈投去“我支持你”的眼神。

可惜俏眉眼做給了瞎子看，周皓靈根本就沒看他，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風(fēng)天翔，等他給出答案。

風(fēng)天翔一字一句扔出三個字：“不可能。”

“憑什么說他不可能，因為他是戶部尚書的兒子，還是貴妃的弟弟？”周皓靈不服氣。

“就憑他是杜書彥。”

“杜書彥怎么了，他人品特別端正？他明明還主動給端王爺抄。”

風(fēng)天翔站起身：“不必多說。沒有被巡考當(dāng)場抓到，也沒有被杜書彥趕走，又交卷，就說明他通過了。”

立風(fēng)堂文試的目的其實特別簡單，簡單的到了正直的周皓靈認為出這個主意的人存心要讓這次入學(xué)考試變成一個笑話。

目的只是“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能語句通順的寫幾句話。”

寫什么都行，哪怕寫的是“這是什么鬼問題，是人話嗎？你們這種考核制度根本就不合理！”

只要證明認識幾個字，大腦發(fā)育正常，就沒有問題。

如果能言之有物的說點什么，那就更好了。

在周皓靈大逆不道吐槽出主意的人之前，風(fēng)天翔告訴她，是當(dāng)今圣上的旨意。

圣意允準的時候說：

“民間識字的人不多，許多人家的孩子剛記事就開始干活，哪有時間讀書，家里能有意識讓孩子識字啟蒙，已實屬不易，立風(fēng)堂是學(xué)堂，而不是選拔官員的春闈秋闈，應(yīng)該給貧苦家庭的孩子也多一些機會。”

周皓靈暗自慶幸，差一點點，她就不知道要說出什么話來了，雖然不怕抄家滅族，不過要是被宗正寺罰款，還是很心碎的，她的那點湯沐邑，已經(jīng)倒欠宗正寺幾千兩了，不然也不能跑到立風(fēng)堂來。

說是做書院教習(xí)，掙點錢，其實也是為了防止惹禍再被罰款，她們?nèi)覓赍X的速度都不夠罰款的。

仆從匆匆跑進來：“周院，成績能宣布了嗎，有人說要回家。”

“唉？？為什么？成績還沒出來，就覺得自己沒考好？心理素質(zhì)太差，滾出去別回來了。”

“不是，他們的錢已經(jīng)花得連回家的路費都不夠了。”

周皓靈驚訝的睜大眼睛：“在這地方，他們上哪兒花錢？？？”

山堂外，人聲鼎沸，其中聲音最響亮的是沙影：“宮里最新款花鈿，買十贈一。娘娘公主都喜歡。去年新科狀元郎用過的知墨齋羊毫筆，只有一根，先到先得。五行門特制生津解乏丸，每天吃一顆，提神醒腦，提高讀書效率，增強體力，一手打五個不嫌累！”

梅樹聲則在售賣衣著清涼的美人圖，雖然不便大聲叫賣，只在樹杈上張貼了兩幅，但是生意比沙影的還要好些。

“要定制啊？沒問題，那您受累，得跟我說說，那位小娘子長什么樣。”

沙影馬上湊過來：“買美人圖啊，您真有眼光。現(xiàn)在買美人圖，可以半價購買東尼先生親筆簽名的功法《金手指》一本。”

第一輪考試成績始終沒有公布，大家都等得心焦，原本不想買的人，看著沙影在現(xiàn)場做各種演示，最終也忍不住買了許多。

大門洞開，幾個仆從捧著紙卷出來，大聲唱名。

聽見自己名字的人欣喜若狂，激動萬分。

“白墨心……梅樹聲……”仆從大聲的念著這兩個名字。

沙影揚揚眉毛，得意的接受兩人感激的目光，這倆根本就是聽自己報的答案，他們都能通過，自己沒道理不通過。

可是所有的名字都念完了，眼看著仆從轉(zhuǎn)身回屋，準備第二場考試的人進入下一個場地，沙影也沒有等到自己的名字。

他手里晃著鼓鼓的錢袋，轉(zhuǎn)身就走。

這下坐在房間里等著沙影上門來痛斥考試不公的周皓靈著急了，她本是想趁機教訓(xùn)沙影一番，挽回一下剛剛被風(fēng)天翔駁回失掉的臉面，結(jié)果這人竟然不按套路出牌，就這么走了！

他可不能走，剛剛風(fēng)天翔指名要他留下來的，如果到時候發(fā)現(xiàn)第一輪就沒通過，說不定風(fēng)老頭會扣她薪俸，說不定還會去宗正寺告狀，父王說了，要是再讓宗正寺罰款一回，就必須嫁人，娘家實在是付不起，還是早早找個門當(dāng)戶對的婆家去禍害禍害。

周皓靈打開門，三步并做兩步?jīng)_出門去：“等等，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