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一切事物都了解了的時候，陸阿寧收拾好了一切東西，把自己直挺挺地扔在床上。

“阿寧。”窗外有人壓低了聲音輕輕地敲打著窗子，陸阿寧慢悠悠地從床上爬起來給敲窗戶的人開門。

一開門眼前的人著實是嚇了陸阿寧一跳，陸小蝶穿著那套粉紅色的紗裙，頭頂上的珠釵寶飾都卸了個一干二凈，就那么笑意盈盈地站在門口。

“貴妃娘娘？”不知道陸小蝶抱著什么心思，陸阿寧還是按照禮制喊了她一聲貴妃并且行禮。

“快起來。”陸小蝶急忙拉了她起身“你我是什么關系，不用這樣見外，我今天穿成這樣來見你，就是為了讓你像從前一樣待我?！?

陸阿寧看著眼前的陸小蝶，是，她如今是特地換上了以前的衣服，她的臉上甚至還是和以前一樣一模一樣的笑容，陸阿寧還是覺得她奇奇怪怪的，有的方面與之前不一樣。

眼睛，對，是眼睛。

陸小蝶如今的眼睛里再也沒有了從前的藍天白云，甚至笑起來眉眼之間的弧度，與鹿貴妃有一些相似。

“進來吧?！辈还茉趺礃?，陸阿寧都覺得自己還是先把她讓進屋子里來再說，在外邊站著總歸影響不好，而且無論陸小蝶以什么身份進來，都是來看她的人。

“阿寧，許久不見，你瘦了許多。”陸小蝶一進來就緊緊地拉著陸阿寧的手不放，姐妹相見的情感快要溢出來一樣。

“有勞娘娘掛心。”陸阿寧其實一直懷疑當年的事情與陸小蝶有關，因為她一出事陸小蝶馬上就入宮身居高位，誰知道是不是她和鹿鸝做的戲給所有人看。

“你我姐妹之間，為何變得如此生分？”陸小蝶一聽陸阿寧喚她娘娘，剛剛觸碰到陸阿寧的手往回一縮，一臉的心痛狀。

“娘娘當年遇到殺頭的事情就來找我救命，難道就沒有考慮過我的死活嗎？”說起當初的事情，陸阿寧確實是有些記恨的，如果不是一時心軟幫助陸小蝶，那當初自己也就不會被鹿鸝抓住，也不會去南境，也就不會有之后的一切事情。

“阿寧……我知道，我一直都對不起你?！币惶崞甬斈甑氖虑椋懶〉_始咬著嘴唇抽泣，她顫顫巍巍地開口，也是一臉的心有余悸。

“當年真的多虧了陛下，如果不是陛下最后來救我，我真的要死在鹿鸝手里?！标懶〉薜睦婊◣в甑臉幼又鴮嵑芰钊诵奶?。

但是陸阿寧并不準備相信她這個樣子的說辭，如果她真的有這么純真無害舍己為人，那李孝蕭的后宮主位之側絕對不會有皇貴妃陸鶯兒這號人物。

“小蝶。”陸阿寧嘆了口氣，又拉起陸小蝶的手“希望你能原諒我剛剛的態度，我在南境過的并不好。”

“我都明白?！甭犃诉@話，陸小蝶趕忙連連搖頭，抬起手背給自己擦拭了眼淚“咱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你來我宮里當差吧，我去求陛下，我給你最好的生活?！?

“小蝶……”陸阿寧捧起她的臉，替她擦拭掉眼淚，軟語安慰“你還記得嗎？曾經我與你在山里的時候曾經說過，我最羨慕天上的雄鷹，因為他有著屬于自己的自由。”

“我來了金陵以后，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陸小蝶走了，陸阿寧反而一夜無眠，舊時好友的深夜坦白并不能讓陸阿寧放松下緊繃的心弦。

她此時此刻來明顯是想放低姿態，想讓自己像以前一樣對待她，可是陸阿寧記憶中的那個陸小蝶是無論怎樣都不會來同她說軟話的。

她可以知道自己錯了，可以別別扭扭的道歉，但唯獨不能哭著求她。

這下陸小蝶也不是了，陸阿寧忽然感覺到一陣沒來由的悲涼，她明明一開始有母親，有哥哥，有最好的朋友，可是不知道如今怎么變成了這個樣子。

現在是可以見到陸小蝶，但是每說一句話還要算計著接下來的一舉一動，她是真的覺得很累。

第二天早上，陸阿寧起的很早，她細致地梳洗打扮了一番，到前廳去給陸小蝶請安。

“娘娘安康?！边€沒等陸阿寧跪下，陸小蝶已經走了過來扶起她下墜的身子，雙手牢牢地鉗制住她的肩膀。

“夏姑娘不必多禮，你本就不是本宮的侍女，不需如此?！标懶〉只謴土酥霸诮痂幍钌弦姷剿龝r候滿頭珠翠的樣子，一臉高高在上的表情。

“多謝娘娘。”陸阿寧也不客氣，得了特赦就站了起來沉穩著站在陸小蝶身側。

“今日里，娘娘該去給太后娘娘請安了?！标懶〉磉叺拇髮m女模樣的人附過來輕聲細語地說話了，聲音不大，但是陸阿寧聽的清楚的很。

聽到太后娘娘的名字，陸小蝶臉上有那么一閃而過的不耐煩的神色，不過很快，轉瞬即逝。

可是憑借著對陸小蝶的熟悉，陸阿寧還是捕捉到了。

從昨天晚上代敏之飲酒過量以后叫陸小蝶送她回宮這個舉動表明，她很信任這個妃子或者對她有栽培提點的意思。

現在看起來，陸小蝶好像并不怎么喜歡這個太后。

“走?！焙唵斡昧嗽缟?，陸小蝶放下筷子，接過一邊的宮女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嘴，一推碗筷站起身子。

“皇貴妃起駕?！标懓幍拖骂^跟在后面，她心里暗自盤算好一會兒即將發生的一切事情的可能性。

這是她與代敏之的第一次交鋒，她還有一個任務，就是代替李孝聰聯系上代敏之身邊的大宮女翡翠。

翡翠，白玉。

陸阿寧一直懷疑這個翡翠和白玉有什么關系，總不能翡翠一開始跟在李孝聰身邊時候，之后發生了什么，翡翠才進宮去伺候代敏之。

陸阿寧有一個直覺，李孝元和李孝聰可能要干一件也算是驚天動地的事，這翡翠可能就是這件事中的關鍵人物。

今日的天氣很好，金陵的太陽已經逐步有了夏季烈日的感覺，陸阿寧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放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