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深宮寂寂
- 不知月可言
- 筆名是不知
- 3864字
- 2021-01-06 19:21:00
看著屋頂朱漆的橫梁,靜嬪心下有些茫然,進宮是她作為阮家女兒的責任,得到皇上寵愛是她保護家人的方法,可是才一年不到,日子還沒有開始,她就已經失了孩子,想起母親在路途中聽說自己沒了孩子的時候,該是怎樣的傷心,靜嬪的心就痛了起來。
梅斯月端起茶盞喝了幾口,又放下,右手大拇指食指搓捻著,道:“從下面算,鄭答應是同咱們一起進宮的,在青云殿時候并無嫌隙,進宮之后也沒有什么地方得罪的,且家中勢力單薄,實在想不到什么原因害我們。”
她垂著眼睛看著自己捻動的手指道:“明常在也是才進宮的,家中官職不高,雖然是武將,但是沒有什么兵力,素日受寵也是平常,遠不及我們三人,若說妒忌,人人都有可能妒忌我們,但是要動這么大的手,損傷龍裔不是嫉妒便可以做得出來的。”
梅斯月深深的嘆了口氣,將手上的護甲取下來放在茶盞旁,思索道:“淑貴人,素來安靜,進宮以后也沒有什么交集,每每請安遇上也不過點頭之交,她們三個人都差不多。康貴人是太后中意的,日日在太后跟前伺候,了解太后對這個孩子的看中,更了解事情敗露的罪責,又沒有動機,想來不會是她。”
“若說動機,這孩子沒了,對誰有好處呢。”梅斯月挑眉道。
靜嬪冷笑道:“除了怕我的孩子阻了自己孩子前程,我想不到還能為了什么!”
梅斯月愈加用力捻動著手指,“只有皇后,惠妃、文妃有孩子,若說阿哥,只有惠妃罷了,妹妹懷疑惠妃?”
靜嬪眼角滑下一滴淚來,“我眼下看誰都像我的仇人,惠妃確實嫌疑最大,事事都指向她,但是眼見皇上信任她,也沒有實在的證據,我只能順著皇上的心意,加之里頭牽扯著春惜,春惜是太后的人,我自然也要信任她。文妃平日雖刻薄些,但也不算壞,今日卻直指惠妃,語言狠厲,也著實有嫌疑。”
靜嬪閉上眼睛道:“而皇后都已經是皇后了,又寵冠六宮,除了沒有阿哥,她這一生哪里有一點不如意的,即便是旁人的孩子繼承皇位,她也是太后,又有母國依傍,我實在想不到哪里有理由害我的孩子。”
梅斯月心頭沉悶,嘆了口氣道:“這事情需要時間慢慢查,你別急,先養好身子,方才就是要傳膳,怎又忘了?你好好吃些東西,休息休息吧,我陪著你,至于真相,我已經遞了話出去告訴阮伯父、寧伯父,和我父親,他們也會在宮外細細查證那女人的底細、和那藥的事情,總之有什么蛛絲馬跡都會稟告進來,眼下你先好好吃飯。”
靜嬪側過身子平躺下去,眼神空洞不知看著什么,訥訥道:“我更怕知道兇手是誰了,卻沒有能力報仇,若是惠妃文妃,拼了我自己出去或許還能兩敗俱傷,但若是皇后,即便我冤死,只怕也只能冤死。”
梅斯月心頭一陣翻騰,這個可能也在她的腦子里冒出來過,但是很快就被她否定了,畢竟皇后實在沒有必要害一個小小的嬪位。她忙出口阻攔:“姐姐說話可要注意,這話可不是能說出口的,皇后娘娘母儀天下,又與皇上伉儷情深,自然不會做讓皇上傷心的事情,至于兇手,不論是那兩個中的一個,還是旁人,咱們都是一定要查出來的,必定不會讓她逍遙法外,你且放心!”
靜嬪點點頭,“沒了孩子,我萬念俱灰,但是看到你們,想到父母兄弟姐妹,我就得照顧好自己,況且我的孩子,還等著我給他一個公道。”
梅斯月正欲出言安慰,卻聽見外頭盼翠輕聲叩門,梅斯月回頭便見盼翠小心推開門道,“越貴人來了,小主見嗎?”
靜嬪看了一眼梅斯月,朝盼翠點點頭,盼翠便退了下去,不多時便見越貴人披著暗色的披風進來,屈膝行禮道:“靜嬪娘娘吉祥,梅貴人安好。”
梅斯月也起身見了禮,招呼她坐了下來。
“本宮這會兒身體不適,貴人且坐吧,外頭這樣冷,貴人怎么星夜前來?”靜嬪強打起精神道。
“是臣妾貿然來訪,多謝娘娘肯見一見臣妾,想著娘娘此刻身體不適,臣妾就不多言了,便有話直說了。”
靜嬪與梅斯月交換了一個眼神,便點點頭,“貴人請講。”
“今日那瘋女人說我的孩子也是她害死的,但是咱們心里都知道,必定是有人指使的,這背后的人是誰,現在還不知道,現在死無對證,大約也不那么容易知道了。”
“你到不懷疑惠妃?”梅斯月問道。
“臣妾雖然沒有什么才智,但是也知道這件事情的發生,除了靜嬪娘娘,惠妃娘娘也是受害者,既然是受害者,怎么會是兇手呢。”
梅斯月點點頭,“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查出來”。
“臣妾這么晚過來,一是想寬慰娘娘,雖然你的孩子也沒了,但是你還能生育,不像我,這輩子于兒女上是無福的了,皇上待你又親厚,如今沒了孩子,必定更加待你好,只要調養好身子,必定還會有孩子的”,越貴人道,“二來也是希望同娘娘做朋友,不瞞娘娘說,這么多年,臣妾事事留心,也一直在讓家中父兄追查,若是娘娘這邊有什么進展,也可湊在一處,說不定能有點線索,若是有一日抓到兇手,也算是咱們還孩子一個公道了。”
梅斯月點點頭,“貴人愿意坦誠相待是最好不過了,不知這些年,貴人可有什么線索?”
“那年,我才有孕,皇上非常高興,他對我說希望是個阿哥。當時順嬪的孩子剛剛沒了不到一個月,所以我每日里都是非常小心的,后來卻常常覺得犯困,開始一日里只是睡一兩個時辰,想著孕婦也常犯困,便沒有在意。后來竟一日里睡兩三個時辰,方才覺得不對勁,太醫也是多方查驗,但是最終雖然查出我中了毒,卻也沒有找到源頭,竟不知是從什么地方將毒下到我身上來。我就那樣生生看著我的孩子一點點離開我,卻束手無策,這樣拖了四五日,也沒有找到解藥,最終孩子沒了,我也沒法再生育了。”
“也是同我中的一樣的毒嗎?”靜嬪問道。
“不知道,當時康太醫也瞧了,說沒有見過這種毒,最終也只能不了了之。”越貴人感慨道:“后來皇上整整陪了我一個月,日日都陪著我,可是,也換不回我和皇上的孩子了。”
梅斯月道:“此時要問康太醫,看是否同一種毒,若相同,就該是一個人做的。”
“妹妹進宮晚,所以不知道,康太醫是太后的人,旁的人是使喚不動也問不出話的。”越貴人道,“當時連從什么渠道被下了毒的,都查不出來,后來皇上安排著把所有東西都換了一遍,連屋子都全部清洗換了漿。”
梅斯月聽她說完道:“既然貴人說是朋友,那我冒昧問一句,貴人的身子可還能再生育?”
越貴人心頭一痛,握緊手中的帕子,神色哀戚道:“康太醫沒有直說,但是想必是不能了。”
“如此看來這個人還真不是一點狠心,不禁害了孩子,還讓人不能再有孩子”,說著轉過頭看了看靜嬪,心下不禁發涼,若不是春惜發現了,只怕阮靜箴就算被救回來也不能生育了,那她這一輩子還有什么盼頭?!
越貴人點點頭:“這些年,我處處小心觀察,但是確實沒有什么蛛絲馬跡,想想便覺得自己蠢的很。”
梅斯月安慰道:“此人害人手段如此狠毒,貴人是個純良之人,自然想不到她的想法,按照貴人所說,同我們一起入宮的應當不是兇手,你同順嬪之外就只有皇后、文妃、惠妃、興常在。”
越貴人聽出梅斯月猶疑之處,便道:“今日我們三人之言,若是被傳出去,只怕都是有性命之憂的,但是都是失去了孩子的人,我相信靜嬪不會出賣我,梅貴人也不會。”
梅斯月點點頭,越貴人又道:“興常在是順嬪的陪嫁,你們大約知道,順嬪是西蜀小國戰敗了進獻求和的,平日里你們大約也看出來了,她性子冷淡,皇上素來喜歡她有才華,所以有了好的字畫詩書喜歡和她一起談論。在你們入宮之前,除了皇后,皇上待所有妃嬪都是平均的,并無優差之分。但是自從你們入宮,皇上明顯對待你們三人較好,尤其是靜嬪娘娘。這興常在雖然是陪嫁,但是也是他們國家的名門貴女,也是千嬌萬寵長大的,雖然不及順嬪才華,但是另有風情,我瞧著皇上挺喜歡的。”
“那她是怎么成為常在的?”梅斯月問道。
“聽說是有一次皇上喝醉了,正巧文淵閣進獻了一副字畫,皇上很喜歡,拿去與順嬪同看,但是那天不巧是順嬪生母的忌日,所以不愿侍奉,興常在便著皇上喝醉,上了龍床。事后皇上見她模樣好、性情也好,便封了常在。”越貴人回憶道。
“咱們皇上還挺忙”,梅斯月蔑笑道,“那貴人瞧著這個興常在有問題嗎?”
“平日里也還好相處,同順嬪也是淡淡的,并不見交惡,也不曾交好。”越貴人答道。
“那就只有最上頭的三個人了,沒有想到一開始就要跟最大的BOSS斗。”梅斯月恨恨道。
越貴人不解問道:“暴絲是什么?是說褒姒嗎?”
梅斯月尷尬笑道:“沒有,我是說,沒有想到剛入宮,對手就是最上頭的。”
越貴人沉重點點頭,“不知后頭的路會怎么樣呢,皇后平日不喜歡我服侍,所以除了請安,沒有機會在坤寧宮,文妃雖然還好相處,但是有些刻薄,平日里也沒有什么機會,隱月閣倒是去過兩次,也都是因著節氣去看成和公主,但是也沒有發現什么。”
梅斯月皺眉道:“不能安排人進去嗎?”
越貴人有些驚訝,雖然三人已經說開了,在這深夜討論了足以讓三人打入冷宮的事情,但是這么直接的說出這句話,她還是有些驚訝的,看著梅斯月認真的樣子,她小聲道:“怎么安排得進去呢,哪個宮人會攀低枝呢,,況且皇后娘娘可不是民間傳言的只知道情愛的樣子,這后宮她打理得一貫是很好的。”
卻說康太醫從聽風閣出來,便去了壽康宮,不用傳喚,他便知道,太后在等一個結果。
到了壽康宮時,眾人都已經被遣了下去,只有長容姑姑在門口等著康太醫,“姑姑安好。”
“康太醫來了,太后等著呢,這回太后不僅心疼靜嬪,更心疼皇上。”長容說著引了康太醫進去。
太后還坐在塌上,沒有安置。
“微臣參見太后。”康太醫跪下行禮道。
“起來吧,這次是怎么回事?”太后問道。
“回稟太后,靜嬪娘娘此次的毒確實有蹊蹺,通過浸泡布料而使人中毒,首先要確定那些裁剪布料制成衣裳的宮人不會中毒,這就需要把下毒分量安排的剛好。其次提前就知道皇上會給制這衣裳,提前浸泡了布料,這樣的心機,也是深了。”
太后點點頭,看著他道,“哀家希望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再有了喜信,哀家希望你以身家性命擔保那孩子。”
康太醫后背的冷汗愈加多起來,他又跪下道,“是,微臣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