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我不知為何他們為我立廟頌德究竟是違反了九重天的哪一條律例，只知此事因我而起，我便再次施手幫了他們。

百姓無知，可心性終究是純良赤誠的，感念我又一回救他們于水火，非要加大冰雪娘娘廟的擴建，讓天下人皆知我的功德。

這一回，我自是不應的，可他們執意要報我大恩，無奈之下，我只能告訴他們，我是女媧后人，奉了女媧娘娘之命來助他們的，若非要感謝，那就感謝娘娘罷。

后來，這一帶的廟宇便多為女媧娘娘廟了，只是女媧娘娘的神像是照著我的模樣來塑的。

再后來，五哥告訴我，九重天管轄四海，是不允許有超出他們所在的神仙存在的，天帝本就忌憚靈族，我又在凡界得了個冰雪娘娘的美名，那段時日，凡界幾乎只供奉冰雪娘娘，九重天幾乎香火斷絕，他自然生氣。

可，我靈族歸屬天外天，并非他九重天，天帝也沒辦法問罪于我，就只能用什么“對上天大不敬之罪”來拿無辜百姓撒氣了。

自那以后，本靈女再沒明目張膽地幫助過世人，真真是做到了“事了拂身去，深藏功與名”。

我不怕九重天，靈族也不懼天帝，只是，凡界終究是屬他九重天管轄的，我終究不能眼睜睜看著百姓受苦，就只能“夾著尾巴”做我的靈仙了。

也是那時，我方有些明白，為何書璟和如姬殿下總是避世不出了，左右眼不見心不煩，他們愛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

只是，這些，本靈女總不能當著扶蘇小殿下的面直言不諱地說出來。

天帝終歸人家的叔父，我若是說“你叔父是個不近人情心狠手辣的大壞蛋”，他不打死本靈女都算是手下留情了。

不過，思及此，我方想起來薄魚，便問了句：“薄魚是逃了么？”

藍君看著我抿唇不語，扶蘇小殿下也是沉默不言，還是他身旁的仙侍不忍見我尷尬，回了句：“回靈女殿下，是的。”

聽他如此說，我不由松了口氣，至于為何松了口氣，我也不知是為了薄魚還是為了其他。

“那可知他往何處逃了？”我想了想，覺得既然問了薄魚，總歸得有些表示，這才又開了口。

那仙侍搖了搖頭，道：“他逃得極快，我們殿下趕到時只來得及看到一抹黑煙。”

本靈女“哦”了一聲，也沉默了。

實在是不知曉該說些什么才好。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忽而刮起了大風，吹得樹葉嘩嘩作響，看起來似是要下雨，那白衣公子和大小姐也在此時幽幽轉醒。

“嘶~”大小姐冷吸了一口氣，捂著脖子坐了起來，眼神還有些迷離，“我這是怎么了？”

緊接著，白衣公子也坐了起來，眸光卻直勾勾地給了本靈女，盯得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忽視。

無奈之下，我只好將眸光也轉向他，笑著問道：“公子，您可是有事？”

“冰雪姑娘，在下想問，方才那妖物說......說你......你與我......我們......”他看著我，腦子有些混亂，說出口的話也是磕磕巴巴吞吞吐吐，不過足以讓我明白他話語中的意思。

我沖他笑了笑，道：“您不必放在心上，他慣會揣摩人心，他的話不足為信。”

白衣公子卻愣了愣，道：“你都聽見了？”

我笑著點點頭，不語。

我自然是都聽見了，不然我也不會同藍君說那些話。

本來，我想想將那些永遠藏著，直到我靈散之日。

可薄魚說的那些話，無非是想要激怒藍君，借以試探他虛實的，顯然他也做到了。

那時，我躺在他懷里，不知為何，竟感受到了他胸腔內的隱忍與傷心，也是那一刻，我莫名地想告訴他，他就是他，不是誰的影子，很想很想。

“如此便好。”白衣公子似是微微松了口氣，又似是微微有些失落，可我愣是沒有分毫察覺。

大概，如五哥所說，我失了情脈，所以不大解風情。

可，他不知，我知藍君，也只知藍君，只是我壓住了自己的心。

正在此時，那位大小姐不知何時挪到了我跟前，扯了扯我的衣袖，道：“師父，你好厲害啊，那么重的傷一下子就好了。”

她眼睛里好像閃著什么東西，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

我沖她笑了笑，沒有吱聲。

這就是靈女得天獨厚之處，要說，也只能是感謝本靈女生了好胎，一出生就是靈女，沒什么值得炫耀的。

“師父”，她又扯了扯我的衣袖，忽閃著自己那雙水汪汪的大眼道：“你教教我唄？”

我頗為尷尬地抽出了自己的爪子，干笑了兩聲道：“這個你學不來的。”

“為什么？”她不解，“這個法術看上去就很厲害，要是我學會了就不怕受傷了。”

“冰雪前輩的這個并不是法術，普通人學不來的。”我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同她說，扶蘇小殿下搶先開口幫我說道。

“你說什么？本小姐才不是什么普通人呢！”大小姐聽了扶蘇小殿下的話，瞬間炸了毛。

扶蘇小殿下看了我一眼，最終還是和顏悅色地回了她一句：“你連靈氣都沒有修過，別說冰雪前輩的自愈本事學不來，就是普通的御劍都不行吧？”

“誰說的？！本小姐的這把劍可是一把寶劍，是有靈的，你懂什么？！”大小姐繼續嘴犟。

白衣公子看了眼爭執不下的兩個人，道：“可依姑娘，你，并沒有修仙的天資。”

“你說誰沒有修仙的天資？！看到這把劍了么？有位得道高人說了，它認我為主了，本小姐怎么可能......唔唔唔......”

大小姐忽然發不出聲來，扭頭看向我，瞬間沒了方才盛氣凌人的火焰。

“大小姐，人家說的不錯，你確實沒有修仙的資質，還是回家吧，你的這柄長劍能護你不被妖物侵害，你大可不必擔心。”我看著她，揉了揉發疼的腦袋，好言相勸道。

誰知，她看著我，一眨眼的功夫，大顆大顆的淚珠就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