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聽說了嗎？東亭明家翼薇仙子拒絕了南澤段家的求醫。”

“聽說了，許多人都言翼薇仙子忘恩負義，冷血無情。”

“可我聽說是那段家不講理，要拿明家三小姐的命來換他家小公子的命。翼薇仙子不肯，段家便說是她明家忘恩負義。”

“這明家也是奇怪，長女明翼薇，三小姐明鈺，也沒聽說有個二小姐啊……”

“哎！仙門百家，誰家沒點辛秘！”

“要說這翼薇仙子，那也是個風姿卓絕的女子，只可惜坐了那家主之位，失了一段錦繡良緣。”

……

古道邊簡陋茶肆里，幾位初識的游俠就近幾日明、段兩家恩怨之說議論紛紛。

此界仙俠門派百家之多，其中當以西玨玉氏、乾啟東方氏、東亭明氏、南澤段氏這四家為首，四家鎮守四方，平衡了仙門百家勢力。

明、段兩家因祖上有金蘭之交，故而關系比較其他幾家來說要親近些。

要說這明、段兩家交好，也是仙門里的一段佳話。

兩家前有金蘭之交，后有姻親之緣。

可這姻緣之事，早在十多年前便已緣滅，人們常常為翼薇仙子與段氏長公子這對璧人惋惜。

十六年前明翼薇痛失雙親，一時間對明家有異心者蠢蠢欲動，明翼薇再是天資聰穎、修為高強，當那些暗處的魑魅魍魎群攻而起，憑她一己之力也是難以抵擋。

幸得段氏家主段長楓相助，明翼薇方能坐穩那明氏家主之位，執管東亭。

自此東亭明家翼薇仙子承了段家掌家之恩，卻失了自己的姻緣。

天下皆知，東亭明家女子，當家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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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亭明家

一方水榭閣樓上，明鳶直視對面段虞兇恨的目光，面無波瀾，她倒想看這位大小姐能憋到什么時候。

“明翼薇！”

沒一會兒她就聽到段大小姐怒喊她的名字。

段虞面色通紅。

這個討厭的明翼薇，總能讓她生氣。

事關人命，她卻不愿借出梧桐石，狠心如此，真是有負她翼薇仙子東亭第一善心的盛名。

段虞不死心，問道：“人命關天，你當真不借我梧桐石？”

這是段虞來到東亭后，向明鳶借梧桐石被拒后第十六次問她。

明鳶面色不變，道：“我最后再對你說一遍，不借。”

睨了一眼石桌上的蓮子羹，明鳶又大方道：“若你喜食東亭美食，我可以多留你幾日，但若再言借梧桐石之事，恕不遠送。”

說完明鳶轉身下了閣樓，一襲白衣映荷，緩步離去。

段虞氣極，一掌拍向石桌，桌上盛了蓮子羹的碟盞悉數碎裂。

段虞大怒，語氣中透露著囂張：“明翼薇，我大哥明日便會到東亭，屆時這梧桐石你是非借不可的。你別忘了，這是你欠我大哥的！”

聞言，明鳶面色一滯，回頭看了一眼段虞，她眸色不復先前淡然，反變得凌厲起來，嚇得段虞渾身一抖。

段虞這個魔女性格，除她大哥外，最怕的就是明翼薇。

明鳶轉而輕輕一笑，柔聲道：“段美人，我明鳶不欠你段家，也不欠段靜洆的。我只這說一遍，你要記住了，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說這種話。”

明鳶這話說得雖然溫柔，仿佛以為年長的姐姐在勸誡小輩，但其中不乏狠戾意味。

段虞聽出了她話里的狠戾，雖有氣，可也不敢劍指明翼薇。只見她雙手握拳，面色逐漸泛紅，羞憤吼道：“明翼薇！不許叫我段美人！”

明鳶并不理她，徑自離去。

其實明鳶覺得段美人這樣一個名字也是不錯的。

段家陽盛陰衰，段虞更是段家少有的直系女子，所以自小便寄寓了父母兄長的美好祝愿。

段虞出生后，長相普通。她爹段家主便一直叫她小美人，希望她能如段夫人那般美貌。以至于后來為段虞取小字時，直接定了“美人”二字。

許是美人美人的叫著，段虞及笄后還真是張開了來，也不負她“美人”之名。可是后來段虞覺得“美人”這個名字俗氣得很，便聽不得有人這樣喚自己。

與人介紹自己，她只說自己沒有取小字，只得父親取名一個“虞”字。世人背地里笑話段家仙門大家，竟連個小字都不取。可將他爹氣個半死，可自家孩子自家寵，她爹也沒辦法，只能打碎牙齒和血吞。

好在如今也不流行取小字了，段虞的小字也沒人再提。

如今又聽明鳶喚她“美人”，段虞不氣個半死才怪。

明鳶想，她段時間內見到自己都不會氣順，應當是不會再來煩自己。轉念又想到段虞說段靜洆明日便到東亭，明鳶又覺不虞，這段家人，一個個都難纏得很。

繞過幾處回廊，明翼薇來到后山一座庭院前，還沒走近庭院，便聽到陣陣女孩銀鈴般的笑聲。

聽著這笑聲明鳶不自覺笑了起來，面色是與先前見段虞時那般清冷不同的柔和。

“阿姐！”

院里當著秋千的少女瞧見了明鳶，驚喜的喚了她一聲，隨后離了秋千朝她奔來。

“阿姐，”明鈺到了明鳶跟前，挽起她的手，笑吟吟仰頭看她，“阿姐今日怎么來的這么早，不是說家里來了客人嗎？”

抬手輕輕地揉了揉明鈺的腦袋，明鳶道：“客人招待好了，阿姐當然就早點來陪鈺兒了。”

明家三小姐明鈺，自小體弱，后幸得明鳶拼死捕殺一只火鳳妖，煉化出一顆梧桐石滋養魂魄，明鈺方能存活到如今。

如今段家明著是要借梧桐石救人，暗地里不知在做什么打算。明鳶猜想事情應該沒那么簡單，一個段虞不夠，還來一個段靜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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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明鳶書房

“亭主。”

“鈺兒休息了？”

“屬下親自確定三小姐睡了才出的梧桐院。”

“嗯。明日段家還有人來，你要看好鈺兒，莫讓她與段家人接觸。”

一想到段靜洆，明鳶就頭疼。

“天蘇斗膽問一句，明日段家何人會來？”

天蘇與明鳶姐妹自小一起長大，明鳶當上家主后他便到了明鈺身邊暗中保護。

“段靜洆。”

“段……靜洆！？”

聽到這個名字，天蘇大驚，猜測道：“事情怕是不簡單。”

明翼薇點頭：“我也察覺到了。外面都傳段小公子得的是寒癥，只有用火鳳煉化的妖石做護身靈器才能抵御寒氣。更可笑的是，段家也這么認為，段家長女和長公子都來我明家借梧桐石。”

天蘇接話道：“憑他段家的本事，不可能連區區寒癥都治不了，更何況段靜洆的醫術……”

“更何況段靜洆不亞于我。”明鳶自嘲一笑，“世人知我醫術精湛，卻不知他段靜洆的醫術與我同出一門不說，還不相上下。”

天蘇擔憂道：“如今咱們明家忘恩負義見死不救的名聲已傳開，不知又合了哪家的意。”

明鳶分析：“西玨君子傳家，不屑毀人名譽。我們當局兩家都在輿論場里，若僵持下去，誰也沒好處。至于乾啟那一家......”明鳶執起剪子，剪下燃盡的燈芯，原本微弱下來了的燭光一下就搖曳了起來，“他家倒是愛看戲，扇風點火的本事誰比得過他家？”

天蘇問道:“那我們該如何應對？”

明鳶道:“以不變應萬變，護好梧桐石，護好鈺兒就行。”

雖然目前幾家關系看似平和，但明鳶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