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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鶴羽大氅(第四十六)

  • 宮墻戲
  • 湯娘子
  • 2855字
  • 2023-01-03 23:46:52

伽南香是衛姁喜歡的香料,大約是從小跟在太后身邊的緣故,太后在閨閣中就敬拜神佛,每日起早點香誦經,身上總帶著些香火氣味。衛姁喜歡那個氣味,聞著安心好眠,但她那時年少貪玩極少能靜下心來在小佛堂誦經,后來宮里的香娘給制了伽南香,衛姁每日的衣物都要熏上一個半時辰,連帶著閨閣床帳也是整日燃著伽南香。

孟逸歌在隴蘇許多年,南淮常年多雨氣候潮濕,屋子里也總是悶悶地發霉,多年纏綿病榻喝著藥湯使得她通身的藥味帶著一股潮味,與老藥材泡濕的味道。

進京之后,宮里的高屋大殿四面通透,屋子里每日都是干干凈凈清清爽爽地,再說京城氣候干燥一些,更不會有過多濕潮,這一年倒也沒見是的視頻什么不舒服。只是除夕夜里受了寒,病氣破體使得孟逸歌大病一場,身上那股苦藥味由內至外透過肌膚淡淡彌漫在身周,孟逸歌聞著眉心打顫煩悶焦躁,一股反胃的折磨。

“換了…把伽南香換了…”孟逸歌半躺在貴妃榻上蹙眉皺鼻神色不適,聲音淺淺地揮手示意景蘭去辦。

景蘭拿著點香印熄了爐子里燃了一半的伽南香塔,讓兩人圍擋在香爐旁隔在香爐氣味與孟逸歌之間,打開窗讓人輕輕地將氣味往窗外揮散。再走到孟逸歌身邊時見她縮在榻上,將身上的兔毛毯子往上拽了些使得大半臉縮在里頭,露出來的鼻尖和右眼眉皺在一起,看著神色痛苦。

“主子。”景蘭蹲下身,手覆在她腰際的毯子上,小心至極道:“奴婢讓人去請太醫。”

孟逸歌仍皺面容,搖了搖頭,一個字也不想多說。

皇帝今日得去學監一趟,召皇子們考學。陪著孟逸歌吃了早膳就去了,這會兒不在暖閣,估摸著也得過午才回來。

誰叫他子嗣興旺呢。孟逸歌枕在軟墊上順著呼吸,胸口有些悶悶地堵氣沉悶。

如畫從外頭領了人到內室來,來人一身墨衣身影映在繡著遠山青波的圍屏上。

景蘭低聲道:“是少將軍來拜見您,主子不舒服,奴婢請少將軍回嗎?”

孟逸歌沒病著只是才剛病過,這頭幾天有些虛弱,沒什么精神在說身上的苦藥潮味讓她直想嘔吐,整個人縮成一團便是想堵住那味道讓自己聞不見才好。既然來請安,沒什么事也不好不見,想著這孩子沒多少日子就要跟著祁敬中赴漠北接防,再見不知又是何日。

孟逸歌閉著眼動了動下巴,示意景蘭讓人進來,自己沉沉舒了口氣才睜開眼睛,抬眼時正好見太簇從遠山屏后走出,跨腿而出時衣袖有一半尚在屏風后隱約浮動。太簇走到貴妃榻旁見她面容愁苦,沒有行禮右腿后撤一屈單膝跪在榻下,眉心微動:“這是…”

“沒事。”孟逸歌打斷他的話,撐著榻邊起身靠在景蘭眼疾手快給挪好的軟墊上,眉心川字未退,嘴角勉強扯笑,道:“你怎么來了?”

一身常服,看樣子是休沐。

太簇見她不想提身子不適的事,默了默,道:“休沐,想著進宮請安。”

孟逸歌笑:“你在宮里當差,三不五時就請安,不用特地跑一趟。”

“今日可以多待一會兒。”太簇道。

孟逸歌坐起時身上的毯子滑至腰下,太簇挽著毯子一角給她裹住腰腹,補了一句:“平日事多,只能在門外請安。”

孟逸歌點點頭,目光落在他發上橫著青竹簪,上頭的一片玉竹葉透著水光盈盈潤澤。她想起前些時候答應送的那身外披,對景蘭道:“把給他備的那件大氅拿來。”

景蘭頷首道了聲“是”,示意晚晴進內室去拿,那件昨兒午后才做好的墨色皮毛大氅。

孟逸歌道:“原本想等你明天進宮再給你的,既來了,就穿上試試。”

晚晴抱著布裹包出來,景蘭打開布結將里頭的大氅拿出來,背光抻開整件,皮毛柔潤頓時傾泄而下。

太簇站起身,大片陰影擋在孟逸歌身前,這么高的個子穿大氅一上身整個人更是顯壯了不少,退了兩步在孟逸歌眼前左右隨意晃了晃,算是讓她看了,即刻便脫下來交于景蘭手中。

“怎么這就脫下來了。”孟逸歌剛想好的贊美還沒說呢,這小子敷衍了事般地試了一圈就把大氅脫下來了。

“合適。”太簇走到她身旁,仍像方才一般跪于榻下,道:“長短寬窄都合適。”

孟逸歌嗔笑驟起,右手食指戳了戳太簇的眉心,道:“你就打發我吧。”

原本還擔心大氅墨色太沉,他這幾回的常服都是清雅顏色,恐怕他不喜歡或是不襯身形,不曾想穿起來還是挺好看的。雖說看著高大一些但他面容清冷、氣質疏傲,清雅逸裝再加上這身大氅互為襯托,一身貴氣逼人,方才他背光而立身子左右轉動時衣決飄動,光影與人影朦朧重疊,說美些,真是謫仙般人物。

“看什么?”太簇笑,見她的目光沉沉又有些空空落落。

孟逸歌伸手給他正了正青竹簪,念了一句:“若是當年教你讀書從文…”

十幾年行軍也沒能掩去他通身清貴之姿,他本該是極好的榮華富貴命,一開始他就該是錦衣玉食地肆意長大,飽讀詩書、通曉古今,考取功名于朝堂上運籌帷幄。

她不知戰場兇險,只覺得辛苦。

“現在也挺好的。”太簇半跪著,微仰頭去看她,道:“人總要往前看。”

孟逸歌笑了笑,覺得像他這話說得像試穿大氅一樣敷衍,道:“初六了,還有幾天你就該去了。”

太簇點點頭,眼里一時朦朧但眨眼一瞬便消失無蹤,故作活絡地講:“等我回京帶些禮物吧,漠北夷瀾族的紗錦服飾…還有駝馬肉都不錯。”

孟逸歌正色道:“宮里什么也不缺,你個小孩子多仔細照顧自己,戰場之上別莽撞,刀槍無眼要事事當心。”

他只是笑,不曾答應。

“你平安回來,姑姑就放心了。”孟逸歌忽而想起什么,補了一句:“你還沒叫過姑姑呢,叫聲姑姑給我聽聽。”

太簇眼眸微動,故作得意地回她前面的話,道:“哪有我這么高大的小孩子?我二十六了,比十八還多出八歲。”

孟逸歌過了年十八。

“嗤…”孟逸歌被他逗樂,罵了一句:“臭小子。”

抬手揮臂間身上的苦藥味彌漫開來,她煩得皺起眉,臉色有些白看著讓人覺得是身子不適。孟逸歌閉眼晃了晃腦袋,道:“景蘭,去燃些香。什么香都好,不要加了沉香檀香的。”

景蘭退身去辦。

太簇抬眸落眼再抬眸,問:“為什么不喜歡伽南香了,是病癥…”

“沒有。”孟逸歌搖頭,忽而起了玩心,故意道:“我就是不喜歡,你可有疑慮?”

“沒有。”他沒有猶豫,幾乎是脫口而出,望著她的眼睛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人的喜好是可以變的。”

孟逸歌又笑:“你怎么不懷疑呢,從沒聽你探聽過。”

十八年了,年幼時那點親人愛護當真那般清晰嗎,值得他毫不猶豫全心信任,相信一些毫無根據的鬼神之說。

太簇笑得頗有深意,道:“人不是物件,有靈自通。”

話說出口又覺得哪里不夠,反問道:“若是一行七八個蒙面裹體,我混入其中,單憑感覺,您也是能認出來的對嗎。”

或許親人之間,或多或少總有心靈相通。

孟逸歌想逗逗他,答不能,但煩悶疲倦,玩笑的心思也沒有了,垂著頭在金磚地上凝了片刻,道:“藥喝多了想吐,不想聞那些苦味。”

從前覺得香沉,如今覺得香苦。

太簇隔著衣袖將她的右手攏在雙掌中,她的手太涼了,道:“我會早些回來,不受傷不喝藥也就不苦了。”

這說的什么呢。

孟逸歌聽不明白,只當做孩子話,同他講:“你離京前找個合適的日子,憑什么理由都成,帶你兩個祁妹妹進宮來給我看看吧。”

太簇半仰頭緩緩落下,垂著頸,目光落在手背上:“您是非要全我姻緣了。”

“只是看看而已。”孟逸歌嘆了口氣,回握他的手,道:“難道你一生不娶嗎。”

“阿律,衛家至親,姑姑只有你了。”

他抿唇不語,片刻后松了力唇角微紅,又笑道:“好。”

姑娘都大了,各有心思,他的心思兩個妹妹也清楚,只要不是圣旨賜婚無法違背,誰亂點鴛鴦譜也不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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