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看來，族中的那些家伙還真是倚老賣老，傻得可愛。

他主持掃黃，在執行中，他對這些賣淫場所徹底看明白了。

他早早便聽說過一些家族中同樣也有這種情況，哪怕圖雅帝國中的那些家族也不例外，可他從來沒有親眼見過。

這是一次功勞，父輩想要培養他，讓他再次幫王家控制警局，所以哪怕是肖神也同意了讓他主導對帝王宮這個賣淫團伙的清理。

他看到了地下的淫亂，甚至在其中他還看到了幾位時常聯系、人模狗樣的世家朋友，當時的他才二十四歲，卻經歷了太多，他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冷毅與成熟，也是那個時候，他的心偏向了肖神，這個比自己只大九歲，卻能翻手為云的家伙。

而在其中一個據點，名字叫做帝王宮的酒店，他看到了呂雪，他印象深刻，因為這四年的夜里他一直記得那一次夜里，他放走了一對母女。

呂雪，趙奕然的母親，她躺在床上正被別人摧殘，兩人在叫，而他帶隊沖了進去。

他沒有想到，那個昔日的趙家，那個穿著高貴的小家族，族長夫人竟然在三年后躺在了這里，每天換一張床，換一個男人，如行尸走肉，靠著僅剩的青春活著。

呂雪認出了他，那種眼神讓王筱政印象深刻，那是一種讓他刻骨銘心的恨意。

是仇恨讓你做出了這樣的選擇么？當時他是這樣猜測的。

不，事實上在見到趙奕然時他便知道了，這個母親在以一種方式讓趙奕然活著，活得還不錯。至少對比帝王宮其他十四歲少女在地下進行著那令人作嘔的訓練，趙奕然還好好的，有一個家，活著，學習者。

呂雪給了她經濟生活，還有精神，禮儀，以及家族光復的重任。

但王筱政知道，這個女人想簡單了，當時若不是他一頭闖入了此處，四年前被他放過的這個女孩同樣逃不過成為妓女這一劫。

她在未來，必然會成為妓女，這是他從調查資料中看到的數據，百分之七十的妓女后代都成為了妓女，不論是被逼還是自愿。而那百分之三十，后代是男孩。

從一個明亮陽光的家族，到一個黑暗惡臭的淫窩，這種變化帶來的沖擊，對當時有了心理準備的王筱政來說同樣是劇烈的。

她長大了，十歲的她還只是神似，可十四歲的她跟她卻越來越像了，只是那雙眼睛不再熟悉，反而滿是仇恨，他很驚喜，女孩還認識他。

出于什么樣的心思讓王筱政再一次放了她？或許是曾經，或許是心魔，亦或者是養成？

或許吧，看著躺在旁邊熟睡的女子，他嘆了一口氣，至少昨天晚上，他很放松。

帝王宮團伙在那一次被他徹底掃清了，所有與帝王宮有著密切關聯的家族也都被肖家借王家的手清理掉了，所有人一個不少，不論罪大罪小，全部殺死，沒有一個放入監獄的。

這與四年前的掃除何家一樣，是震動整個海默的大事。

那一場掃黃被稱作血色黃昏，近十萬原者死了！

而普通人數以百萬記，有地下民偷渡，有貧民窟出來的，也有很多為了金錢工作，隨后再也離不開的女子。

整個海默只剩下一個帝王宮了，可勾當還是那個勾當，只是趙奕然再也無法成為妓女了。

呂雪在清楚情況后自殺了，知道了女兒被仇人保護了，她自殺了。

至于趙奕然，她怎么活下去的，王筱政不知道，他只知道——她是一個干凈的女子，也必須干凈。

之后每兩個月他都會去帝王宮一次，每一次都是私下，十五歲，十六歲，十七歲，這朵鮮花越來越美麗，越來越端莊，在那黑暗中竟然如此閃亮。

漸漸的，王筱政腦子里的影子換了一個人，換成了趙奕然，逐漸重合逐漸重合，甚至越來越美，好似她從腦子里走了出來。

十八，十九，二十，她仍然如一朵圣潔的白蓮花，在帝王宮中活著，如中世紀生長在庭院中的寵物，她學習著貴族的一切禮儀，她總是滿眼恨意的看著自己。

二十歲了，她已經完全盛開了，已經可以品嘗了。那一段時間，王家受到了清掃，肖神加大了對王家產業的界限劃分，菲爾姆商行逐漸站了起來。

那一段日子，他很煩，因為他受到了排擠、波及，在這種情況，再次見到趙奕然，看到那目光中的仇恨，他終于忍不住，他要品嘗這朵盛開已久的鮮花，她那眼中的仇恨點燃了他心中的積郁，可也在最后時刻讓他心中的火苗熄滅。

也在那一年，沒過多久，她突然有錢了，她徹底將帝王宮買了下來，甚至改名為羽然會所了。

甚至羽然會所的內部建筑結構被完全改了一遍，連他進入其中都察覺不到一點淫亂，好似干凈得不能再干凈的會所，要不是他知道一切，一直密切關注著，他可能真的以為這是一處簡單的娛樂會所。

當時他也三十了，為了站穩跟腳，為了穩住王家，王家幫他向第四大家族的魏家提親，是聯姻，他無法反抗，亦如他三十三歲時，王家在肖家的打壓下徹底撐不住時，將最寶貴的女兒王穎冉嫁給肖海生一樣，他不過是家族的犧牲品。

要知道，王穎冉本來便是家族用來提升地位，打算與圖雅皇族龍泰亦或者克里斯七皇子宇文德聯姻的，這布局可是花費了太多年心思……

不過他該成家了，將這份念頭了卻，甚至如今他都快忘了。

卻沒想到，昨天她主動找了他——

側頭看著這一具不著片縷的身體，王筱政感覺精神一片恍惚，這一切好似夢一場。

“可以去幫我把兒子提出來了么。”這聲音那么溫柔，在那臉上王筱政意外的沒有看到恨意，似乎她將曾經都忘記了。

她醒了。

趙奕然看王筱政同樣格外復雜。

十歲的她已經有了完整的思考能力，如今的她也三十歲了。

十年后的十年，她的人生似乎一直是這個男人，知道這十年，趙羽出現，她才感覺自己的人生有了全新的意義，有了活力。

二十歲后的，兒子趙羽就是她的全部，為了兒子，她可以做出任何事，就如同母親愿意為她做出任何事一樣。

十歲，家破人亡，她親眼所見，那是陰影，更可怕的是她見證了陰影還活了下來，之后噩夢從沒有斷過。

母親是富家女，因為家庭的原因，從小如同金絲雀一樣的她很少接觸生活。那天夜后母親便帶著她流浪街頭，母親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似乎整個社會對她們都充滿了惡意。

那些日子，母親總是咬牙切齒，也讓她一定要記住那個人，那個讓她們家破人亡的人。

沒工作，沒錢，搶東西也搶不過其他的流浪者，她們險些餓死，直到被一個人救了，并且那個人還給母親提供了工作，給自己提供了學習的空間。

想想母親當時知道工作時是如何下定決心的，趙奕然每每想到都會心痛，她是多么干凈的一個人兒，哪怕險些餓死卻將自己和她收拾打扮得干凈整潔。

可母親多么單純，她根本沒想到進入這一行后再想抽身出去何其困難，更沒有想到，自己也不會如那個人的承諾那般一直衣食無憂下去，自己還太小，他們在養著自己，等著自己長大。

帝王宮十數萬人，規模何其龐大，若世界不改變，十四歲的她將與母親一樣，走上別人的床，這是必然的。

那幾年，每當母親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房間給自己授課，每次，她都會提到這個男人，這個讓她們家破人亡，走到如今境地的男人。

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