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無冰雪，但寒冬已至。

“嘶，這風。”

一陣無視物理防御的寒風吹過，迫使陸仁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一手捏緊衣領一手抱緊胳膊。每年到了這個時候，他又會開始想念起夏天的美好，至少夏天不冷。

“拿著。”見自家男朋友出個門連圍巾都不帶，米婭從書包里拿出一條花紋極其粗糙、線腳亂七八糟的圍巾丟到陸仁的脖子上，并轉身逼迫他停下腳步，胡亂地給他纏了幾圈。

“...謝謝。”

這圍巾的工藝一看就知道不是從流水線上生產出來的，也就是說，這應該就是米婭自己編織出來的。想到這里，陸仁更加腦殼疼。

今天是學校的結業典禮，典禮結束后，就是將近兩個星期的短假，接著再讀一個月左右的書，又要放一個半月的長假，直到四月開學。

從米婭那隱藏不住的期待眼神、早上起床時的手機提示以及擺放在街邊大同小異的冷杉，都在拼命的告訴他：今晚，是平安夜。明天，是圣誕節。你的禮物，準備好了嗎？

陸仁他什么都沒準備。

煩惱歸煩惱，但接近校門時，陸仁看到前方那高高的教學樓，還是松了一口氣，略帶一些高興。

那兩條掛在教學樓上的大條幅終于被學校撤了下來，換上“祝全校師生圣誕快樂”和“祝全校師生元旦快樂”。其實田中哲也的條幅撤不撤下來都無所謂，只要他那條寫著“恭喜板凳征服者陸仁同學榮獲全國個人大賽高中級第九名”的條幅被撤下來就行。

全國大賽的風波早已過去，只要那條幅被撤下來，陸仁獲得全國大賽第九名這件事就會快速被遺忘，不特意想都想不出來，計劃通。

由于田中哲也和陸仁的存在，田園小徑又迎來一波申請入社潮，不過陸仁讓野原鈴子直接拒絕掉那些想要加入的人。現在田園小徑坐板凳的人已經足夠了，再加入一些人的話他跟約翰都管不過來。

說到田中哲也，他這位難兄難弟跟他有一樣的煩惱。

“陸仁，你平安夜有什么安排？說出來讓我參考參考。”

還是那個教學樓附近的偏僻角落，田中哲也鬼鬼祟祟地向陸仁詢問，搞到陸仁以為身處二中的宮崎茉莉此時就在海嵐中學。

聽到這個問題后，陸仁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像是過來人一樣隨意道：“影院餐廳旅館一條龍。”

“臥槽？”田中哲也突然感覺陸仁的世界離他好遠，這家伙居然這么開放？

“開玩笑的，說說而已。”看到田中哲也被他嚇住后，陸仁悻悻然說道，“我要是這么做，怕是第二天米婭她爸就把我的三條腿全部打斷。”

“...那你有什么安排嗎？”田中哲也鄙視了陸仁一眼，再次問道。

“沒有，我還想問你。”陸仁摸著下巴思考了一會，繼續說道，“不過無非也就是那幾種，唱K、看電影、吃飯、逛街、游樂園、海邊散步等等，嫌天氣冷的話甚至可以窩在家跟她開黑，只要不怕被打。”

便捷式召喚師登錄器一出現，便搶占了一部分網游市場的份額，現在年輕人最喜歡的就是聚在一起開一局大亂斗玩玩，名曰開黑。

“打住，你想找死別拉上我。”田中哲也頓了頓，斟酌著道，“話說回來，感覺你說的那些好像都沒什么誠意啊，第一次一起過圣誕節我還是想搞點特別的。”

“打住，你這是在作死。”陸仁連忙提醒道，“有第一次就有第無數次，你今年絞盡腦汁想到一些特別的節目后，明年呢？后年呢？”

“好像也對，那這個話題先打住。”田中哲也感覺陸仁說得有點道理，立即轉移話題道，“那你到時候打算送什么禮物？”

“不知道，我還在思考。”陸仁指著自己脖子上的圍巾，苦澀道，“這是米婭送給我的圣誕禮物，親手織的。搞到我現在急急忙忙都不知道該送給她什么東西好，至少街上賣的都不太行。”

“要不你親手給她做火鍋？”田中哲也立即想到一個餿主意。

聽到田中哲也的提議后，陸仁像看個二傻子一樣看著他，不可思議道：“為啥你會覺得火鍋能當圣誕禮物送出去？”

“現在的蘋果不是賣的很貴嗎？”田中哲也分析道，“我尋思蘋果是食物，火鍋也是食物，為何不能送？”

“...人家那是取平安果的諧音。”

田中哲也又思考了會，拍掌道：“那要不你送個雕刻過的蘋果給她？也算是手工制作了。”

“蘋果放不久啊大哥，總歸要吃掉的。”陸仁遮著自己的臉沒好氣道，“算了，不說我了，你打算送什么？”

“我也沒想好。”

晚上，米婭焦躁地在房間里走來走去，等待陸仁的消息。

早上結業典禮結束后，陸仁說有社團要事跟田中哲也商量一下，讓她先回家。以她對陸仁的了解，她懷疑陸仁是跟田中哲也商量研究這兩天的約會該怎么安排，結果，她等到晚上，依舊什么都沒有等到。

對面窗口的房間燈還亮著，她有點懷疑陸仁是不是沉迷游戲直接忘記今天是什么日子。

米婭的心情從期待焦慮逐漸轉化成不爽和惱怒，當對面的房間燈一如既往地在11點關掉后，米婭甚至感覺到一股火氣從丹田中上竄，這個時間是陸仁這個混蛋睡覺的時間點，她完全可以肯定，陸仁這混蛋真的把平安夜給忘了。

想了很久，米婭決定還是先睡個覺，明天起來后跟陸仁攤牌，看看他怎么解釋。

“終于熄燈睡覺了么？”

窗戶下方，蹲在地上的陸仁看到透進窗口的房間燈消失后，鬼鬼祟祟地抬起頭朝對面房間看了一眼，然后果斷換衣服戴假發粘胡子。

假扮成圣誕老人后，陸仁再次觀察了會對面的房間，確定米婭應該入睡后，打開窗戶準備爬出去。

“臥槽好冷。”

陸仁蹲在窗沿邊，一手握著白色的大布袋，一手扶著玻璃窗，有點腦殼疼地看著對面緊閉的窗戶。雖然兩個窗口之間隔了三四米的距離，但他過去還是不難，直接非法召喚就行，問題是對面的窗口緊閉，他無法非法入侵，只能走B計劃。

陸仁左瞧右看，確定周圍沒有人后，偷偷地把沙雕召喚出來，并模擬出木梯用來下樓翻墻加上樓。

來到米婭房間的窗戶面前后，不死心的陸仁試圖移動了下玻璃窗，令他意外的是，米婭居然沒有鎖死玻璃窗。

陸仁墊手踮腳地從窗口爬了進去，聽到黑暗中的米婭平穩的呼吸聲，陸仁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去向田中哲也借回這身圣誕老人服裝到底有什么用？

那些有的沒的還是先別想這么多，他現在可是非法入侵，還是趕緊把東西放下跑路為好。

就在他小心翼翼背著白色布袋朝聲音方向走去時，腳下不知道絆倒什么堅硬的東西，整個人往前傾倒，“砰”的一聲摔到地板上。

就在這時，聽到聲響的米婭瞬間睜開眼驚醒過來，待她看到床邊似乎有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后，立即召喚出靈霧白狐并開燈。

聽到“啪”的一聲以及看到前方散發著寒氣的冰矛，陸仁趕緊舉手投降，并立即開口證明自己的身份：“米婭，是我。”

他現在可是非法入侵期間，對方用召喚物打死他是不用負任何責任的。

“陸仁？”米婭的腦子還有點迷糊，她疑問道，“你怎么跑到我房間來的？”

“來送禮物。”陸仁指著自己的圣誕老人服，商量著道，“要不你假裝沒發現我，繼續睡覺？”

米婭靜默了會后，打了個哈欠，假裝什么都沒看到，關燈縮進被子里。

“多謝配合。”

陸仁將一個半米高的禮物盒放到米婭的床邊，然后墊手踮腳地離開。

今天是真的驚喜，甚至有點驚嚇。

剛剛那驚鴻一睹，他看到堆積在地上的漫畫書和學習輔導書、東一件西一件的各式衣物、凌亂的化妝臺、隨意丟開的毛線球和毛衣針，還有半截沒編制好的毛衣...

絞盡腦汁，陸仁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

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