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言妜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怎么想都覺得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自己若想離開這兒，就看這一次能不能成了。

翌日她故意說要午睡，打發走了季沉之后，喬裝改扮一番，溜下了廣云峰。

之前她和季沉也偷偷溜下去玩耍過，還闖了不少禍。那時那家都以為她和季沉是長老們膝下長大的小童子，是以并未苛責，現在她倒是能將這個假身份拿出來用上一用。

興許是弟子們下山的日子將近，內務處很是忙亂，言妜一連問了好幾個人，才被帶到管事的弟子那里。

那弟子正執筆埋頭苦寫，言妜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兩聲吸引了人家地注意力，才開口道：“大長老叫我下來看一看······”

那弟子頭也不抬便道：“菜種，針線，時興地話本子，一應話梅糖果，油鹽醬醋。”

言妜：“還有······”

“口脂。要紅的，但是不要太紅的。”

言妜：“······”

真不愧是能在內務處當差的人，小哥，穩啊！

“大長老還想再讓弟子們買幾盒香粉。”

這回管事弟子終于停下了筆，并且抬起頭真誠的問出了憋在心底多時的問題：“我想請問一下，大長老是看上哪位師妹了嗎？或是······大長老有什么特殊愛好嗎？”

言妜驚訝：“門中居然還有女弟子嗎？！”

“當然有啊！”那弟子答完又問了一遍，極其迫切，“小兄弟，你快告訴我到底是哪一種！”

言妜想了想，道大長老可能是愛好特殊，向往魏晉風流罷。又讓那人一再保證，八卦怎么傳她不管，但一定不能說她今天來過這兒，不然屆時大長老要是罰起來，她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管事弟子點頭如搗蒜，一再保證死也不會說她今日來過內務處。

看著對方頗有些心滿意足的表情，言妜趕緊切入正題：“能不能讓人趕些，早兩日買回來？”

那弟子一拍胸脯：“沒問題，后日便有一隊弟子下山，我交代他們去買。小兄弟放心，大長老的東西一定是整個洗云澗最先到的！”

打聽到了想要的消息，言妜道過謝，趕緊溜回了小竹屋。

她開始收拾自己的行囊。

衣服帶兩身就行了，再帶上劍，再帶上錢······可是她沒錢啊！也不能找碩風要，也不能向季沉借，也不能順個什么東西下山去買，那樣太不入流了。

琢磨了一會兒，言妜覺得，還是找商陸借最保險。畢竟商陸最傻，最好騙。雖然他現在閉關了，但是既然之前季沉能再洞口自言自語把他二師兄煩到出關，她也就能把商陸喊出來借錢。

就是不知道商陸的那個洞是哪一個，要是像夢境里那樣就在他二師兄旁邊，那就太危險了，她還是別想著借錢了，風餐露宿當街賣藝也比去借錢強。

下午季沉來找她，言妜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說午睡的時候朱砂月自己跑出去玩了，結果勾了條穗子回來，她認了半天，覺得像是商陸的。

傻孩子季沉也不掙扎一下，立馬束手就擒：“不會吧，六師兄不是在閉關嗎？這次洞口也有四師兄布的陣法和結界，他怎么出的來？”

言妜：“我覺得也是，再不濟還有你二師兄呢，商陸怎么可能出的來！”

“二師兄沒在啊！這次他去另外一個洞修煉去了。”季沉又傻乎乎的進了套，“他說六師兄閉關的時候好吵，不是唱歌就是拍著洞壁叫他來一起聊天。所以二師兄說這次要么大師兄打死他，送一具尸體去守門，否則休想······大師兄又不能真打死他，二師兄就去別的地方了。”

言妜心中暗爽，道當真是天時地利人和，她一定能成功跑出去。

·

夜黑風高之時，言妜憑借著夢境中的映像找到了廣云峰上專門供商陸閉關使用的那個山洞。結果到那兒一看，商陸既然坐在洞口對著月亮嗑瓜子兒。

能把黑面閻羅都逼瘋，商陸的確是有真本事。

商陸也瞧見了她，招招手讓她過去，等她坐下，第一句話就是：“阿沉那個小沒良心的也不知道來看看他親愛的六師兄。”

言妜心想誰知道你閉關是在洞口修煉怎么嗑瓜子：“你就是這么閉關的？好歹也算是個長老，萬一出門打不過誰，丟不丟臉？”

商陸：“你說這個啊·····你看我的師兄們，除了二師兄啊，你有見其他人閉關啊？大家都是一個樣兒，就喜歡玩自己的，從來不閉關！就算出門在外有什么打不過的，可我們人多勢眾啊！一個打不過，六個還能打不過嗎！大師兄也就是關我泄憤，你以為他指望我好好修煉啊——欸你這把劍哪兒來的？”

言妜不說話，拔出一小截給他看。

商陸：“我的天這不是朱砂月嘛！它愿意跟你走！它居然跟你走？！朱砂月果然是女孩子！”

言妜推劍回鞘：“不說了，我找你有正事兒！”

商陸“嗯”了一聲，磕著瓜子兒從喉嚨里擠出一個“說”字。

言妜：“我能找你借錢嗎？”

商陸：“？？？”

言妜解釋：“那啥，你們不是會讓弟子下山采買嘛，我想讓他們給我買點兒胭脂水粉啥的，碩風不大高興，我要去賄賂賄賂他······”

商陸打斷她：“你終于要跑了啊？”

言妜：“？！！”

“我不是我沒有你胡說！”

商陸“呸呸”吐掉了瓜子殼，用腳把地上已經堆出了一個尖的殼掃到了一邊，然后繼續嗑：“我其實早就知道你要走了。第一次在大師兄院子里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你不屬于這里，所以遲早要走的。”

“我的私房錢都藏在床底下的那個小壇子里面。里面還有一個乾坤袋，就是一個繡著竹葉的錦囊，你把那個也拿走吧，沒有哪個弟子出門還背包袱的。”

“商陸。”言妜突然很想問他，“你四師兄說，我很早就認識你們了，是真的嗎？”

商陸一愣，然后“哈哈”一笑：“是啊，你才發現啊！”

言妜又道：“你四師兄說，我欠你的很多······我從前，真的是個殺人放火的魔頭嗎？”

“你想得美！還大魔頭呢······”他叼著瓜子笑，“別聽我四師兄瞎說，他什么都不懂。你也就是害的我被師傅打，偷光我所有的錢害我在外面風餐露宿什么的，都不是什么大事兒！”說著他的語氣突然低落了下來。

“我欠你的才多。”

言妜有些愣：“商陸，你······”

“一路順風啊言妜。”商陸又開始沖著她笑嘻嘻的，“出了山門，記得一路向西走，回蒼梧山去。但是不要告訴別人你要去蒼梧山，也不要讓別人看到你的臉。”

“你真的是個大魔頭，我太怕你一出去就被人認出來，然后追著你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