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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德霍格將整個維多利亞神隱事件完整地回憶了一遍，他的記憶終結于神把筌的心臟刺穿的那一剎。在那之后十數天，他莫名地蘇醒在羅德島自己的房間內。

當初自己和斯卡利亞一起遇見的，那個叫做言的少年，毫無疑問就是現在的Dr.Yan。

“變化可真大。”

在PRTS系統上翻閱Dr.Yan的簡歷，尼德霍格感嘆。近來，他把Dr.Yan的相關訊息閱讀了數十遍，才終于從記憶中找到與之相匹配的人物。

也難怪尼德霍格沒有在言入職的時候就識破他的身份——

他盯著Dr.Yan簡歷上的照片。照片上的男子面容消瘦，眼窩深陷，頭發疏于打理地隨意披散，一副心灰意冷的傾頹模樣。

若不是注意到那黑灰紅色的罕見瞳色，尼德霍格可能真的無法將他與六年前那個和他談夢想的天真少年聯想到一塊。

呲呲——

巨大的泄氣聲響傳來，蒸汽泵的定時噴射結束了。

尼德霍格停下手頭的工作，打開玻璃隔間。

W木然地趴在排氣管上，眼神渙散。

“達到極限了嗎？”，尼德霍格皺眉。

十多天以來，W每天都接受殘酷的蒸汽噴射實驗。最初她還會嘶喊，叫著什么“Doctor快來救我”之類的胡話，但漸漸地，她連簡單悲鳴也不會了。

W倒在那里，她的生命脆弱的仿佛一碰就會破碎。

盡管尼德霍格還想加大實驗力度，但再繼續這樣下去的話，W很大幾率在還沒有達到理想的細胞源石結合率就已經死掉。她的腸胃系統受損最嚴重的，已經多日沒有進食了。

無奈，尼德霍格從實驗室內向外敲了敲門，門外待命的Doctor隨即進入。

“帶她下去休息兩天，讓專攻醫療的Doctor組為她治療。同時準備一個血液泵。”

“血液泵？”

“嗯，差不多可以換血了，很幸運，我的血型和她的契合度很高。換血完成之后，再加速實驗，就可能得到遵從我意志的感染體。”

“原來如此。”

Doctor點了點頭，伸手去抱起W。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當Doctor抱起W時，他不覺得自己抱起了一個有生命的孩子，更像是一堆死氣沉沉的蛋白質。

隨著Doctor走出實驗室，尼德霍格按著眉頭倒在椅子上。

該怎么辦？那個叫做言的家伙。

憑借尼德霍格現在的力量，他和Dr.Yan作對的話根本沒有絲毫勝算。

他仍清楚地記得那日在審判廳發生了什么，恐怕他這輩子都無法忘記那場景：

漆黑的人形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恐懼的氣息。那些鯊魚，那些由他使役的源石鯊魚，被他用雙手一只只地撕成兩半。鯊魚血染紅了怪物，卻仍能看見他黑鱗之下血紅的雙眼。

他未曾釋放一個源石技藝，卻又像在無時不刻地釋放著源石技藝。那些黑鱗，將他武裝成一個精通各種獵殺術的超級殺手，這難道不屬于強大的源石技藝嗎？

尼德霍格苦笑著搖頭。和六年前神獵殺同被黑鱗覆蓋的筌相比，言的進化顯得更加夸張更加可怕，他不敢斷言當初神手下的那二十多個石侍是否還能困住他。

啊……他錯了，他真的錯了。

六年以來，尼德霍格始終認為，自己才是維多利亞神隱事件中除了神以外唯一的幸存者。但事實卻告訴他，他不是一個人，那場事件所成就的鬼魂，現在來找他對質了……

嘟嘟嘟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嘟嘟嘟！

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尼德霍格的心弦立刻緊繃，

是‘他’！

在羅德島內，員工的交流主要通過便攜式PRTS系統，能通過電話的形式交流的，只有外部人員。

“喂？”尼德霍格小心翼翼地摘起桌面上的座機電話。

“殺掉Dr.Yan。”是神的聲音。

“誒……誒？”

“不要企圖對我隱瞞，我知道你所知道的任何事情。不過你還真是有趣，堂堂羅德島的博士長，居然就這么輕易地允許這樣一個危險的人物潛入。”

“不用挖苦我！說到底，是你當初沒把屁股擦干凈，留下這么一個禍害，他，那個叫做言的家伙，可能會挖掘出神隱事件的真相！”

“真相是什么？”神饒有趣味地問道。

“你……”尼德霍格啞言。

“哼，我來替你說。真相就是神為‘泰拉世界的拯救者’承擔了所有的罪名，作為交換，他為神明提供礦石病的研究資料。喂，尼德霍格，

你該不會還認為自己是一個正人君子吧？瞧瞧你做的這些殘忍的實驗，即便是神，看了也不禁潸然淚下啊。”

神明在電話的另一頭以耳語的語氣輕輕地說，

“叛徒。”

“閉嘴！明明是你殺了所有的人，和我沒關系，和我沒關系……”尼德霍格有些慌亂。

“終于崩壞了嗎，看來斯卡利亞在你的心中仍有一席之地。但即便如此，你還是為了奪權而殺死了他的女兒米莉亞姆，不是嗎？”

“你住嘴！”尼德霍格憤怒地顫抖。

雙方同時沉默。數秒之后。

“無聊的良心拷問到此結束。這次我的要求只有一個，殺掉Dr.Yan。

不要忙著拒絕，我當然知道他有多么強大，到時候我會協助你。”

“不舍得真相被曝光嗎？這樣你有用的棋子就會被全世界所批斗，再也不能為你提供礦石病感染的研究成果了。”尼德霍格冷笑。

而電話對面卻傳來諷刺的嗤笑，

“別傻了，尼德霍格，研究礦石病不是你的畢生心愿嗎，為了追求那樣一種沒有種族鴻溝的理想世界，我們是一路人。況且，我真正擔心地并非他調查到真相如何，而是……”

“而是？”

“而是古人類一族。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似乎并沒有返回古人類一族的領地，并告訴那些人神隱事件，否則的話不可能這么安靜。古人類一族人人都擁有和黑化后的言相同的力量，源石對于他們來說就是一種致死的烈性興奮劑，但是，在他們被源石吞沒之前，古人類一族已經可以將世界毀滅個好幾次了。”

“那為什么言不去尋求同族的幫助？”

“復仇。從他的眼神就能看得出，他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就現在的情況推斷，那個被我殺掉的古人類領袖筌，與他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但以防萬一，我們還是得想辦法把他終結掉。我猜你也不想把未來種族平等的世界在實現之前就被他們毀滅吧？”

“……是的。”

“那么，朝龍門進發吧，我在這里等你。”

“龍門？”

“記得他在審判會議上說過自己的出身地嗎？”

“我想想，他的確有說過自己的出身地‘姑且’是在龍門！”

“Bingo——”

尼德霍格掛斷電話，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

龍門，龍門是嗎？Dr.Yan真的會在那里嗎？既然如此，我會為你奉上一份大禮，作為你在羅德島大鬧一場的回禮！

尼德霍格陰濕地邪笑，絲毫沒有注意身旁不知何時出現的下屬Doctor。

Doctor拿著簽字文件，針對行動組干員的對照實驗，他需要尼德霍格的簽字批準。

可他一進門就看見尼德霍格在打電話，還很變態地桀桀笑。

Doctor聳了聳肩，尼德霍格似乎在幻想什么高興的事，那么把簽字文件放在他桌上好了。

然而，這位Doctor的淡定終結于下一瞬。

這個電話，

這個尼德霍格用來通話的電話機，

似乎并沒有插電話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