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再貴也抵不上你閨蜜那件深V漏胸裝。
- 我的心在高原
- 柴櫟檸
- 2258字
- 2019-07-02 09:48:34
高原吃了一驚,才隔月不見,許彩玉已經瘦得形容枯槁。
她穿著寬大的病號服,在住院部樓下等電梯,蒼白的面孔微微垂下,瘦小如一株干涸枯竭的青梅花。
人群中,高原輕喊一聲,許彩玉轉過臉,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沒認出她,又轉臉低下了頭。
高原只好擠過人群,來到她身后,伸手拍了拍她。
許彩玉回頭看見她,有片刻的的遲疑,下一秒才不確定道:“高姐?”
高原半開玩笑問道:“才多久沒見,就不認得我了?”
許彩玉呆呆地打量了她半晌:“真沒認出來,你變了好多。”
這時,電梯來了,兩人順著人流擠進電梯。
高原從包里掏出健康符遞給她:“今天我媽去藥王廟求的,你放在身邊圖個心安。”
許彩玉怔怔地接過,小聲說了句:“謝謝。”平日的活潑朝氣已蕩然無存。
一進病房,沒想到蒲冬梅也在,相較于數月前,她越發顯得豐乳肥臀,眉眼如畫,氣色絕佳。
顯然她是刻意裝扮過的,亮眼紅唇,妝容精致,貼身穿一件薄薄的V領山羊絨上衣,跌宕出胸前的深溝壑渠,曲線盡顯。
如此艷光四射,更顯得許彩玉形銷骨立,病容萎靡。
“今天許醫生當值?”高原看一眼門口的醫生排班表,不禁問道。
蒲冬梅絲毫不以為意,神色自如道:“我在勸彩玉和我一起練瑜伽,練上一段時間說不定病也好了。”
高原失笑道:“這么神奇?”
“當然,你看我。”蒲冬梅對著玻璃窗,扭一扭身體,望著窗中的倒影說道:“我才練了幾個月,就和以前大不一樣了。”
高原心里駭笑,嘴上卻說:“你以前身材就挺好的。”
蒲冬梅仿佛十分受用,得意地微笑道:“他們都說我天生是吃這碗飯的。”
高原留意到她背一只小巧迷你的貂絨包,只有拳頭那么大,剛好塞得下一枚車鑰匙,她將鑰匙扣藏在里頭,帶有LOGO的車鑰匙翻在小包外面,奔馳的圖案叫人側目。
高原沒忍住笑,“噗”的一聲收回了視線。
蒲冬梅對著玻璃窗左顧右盼了好一陣子,才轉身對許彩玉說道:“考慮考慮我的提議,過兩天再來看你。”
許彩玉似乎沒什么精神,點一點頭同她告別。
待蒲冬梅離去,高原輕輕帶上門,揶揄道:“200瓦的日光燈都沒她的車鑰匙亮。”
許彩玉雙眼無神地注視著她,喃喃道:“高姐,你變了很多。”
高原以為在說自己的穿著,伸了伸褲腿說道:“以前頂這么大兩個油汪子是絕對不敢出門的,現在老阿姨也放飛自我了。”
許彩玉怔怔地望著她的華服出神:“這一身應該挺貴的吧?”
高原微微一笑,說道:“再貴也抵不上你閨蜜那件深V漏胸裝。”
許彩玉的神色委頓,輕聲說道:“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就算不喜歡一個人,也不會在背后編排她,一直很和氣。”
高原當下愣住,一時竟想不出反駁的話,暗忖自己何時變得如此好斗?
她又轉念一想,可能許彩玉久病成怨,自己須順她意才好,便訕訕地說道:“抱歉啊,不該這樣說她,畢竟你們是朋友。”
許彩玉疲倦地搖一搖頭:“我不是在幫她說話,她也沒什么要我幫的……”
高原覺得心浮氣躁,打斷道:“你累了,早點休息。”
許彩玉咳了兩聲,眼神空洞,呆呆地望著窗外:“我不累。這兩天我常看到家門口的青稞熟了,沉甸甸的,可香了。”
現已入隆冬,早過了收青稞的季節,高原聽了心生恐懼。
她小心翼翼地扶著許彩玉,哄勸道:“等病好出院就能回家吃青稞飯了。”
她聽見自己干涸無力的聲音回蕩在寂靜的空氣中,似乎只有許彩玉微弱的呼吸聲勉力回應著。
天色漸漸暗下來,大街上排起了紅色的長龍,點點霓虹襯映在病房的玻璃窗上,像紅螞蟻似的緩緩移動,不時傳來汽車按喇叭的聲音。
許彩玉望著窗外,輕輕說道:“大家都急著回家吧。”
高原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回道:“有人急著去約會,有人急著去充電,有人急著去喝一杯……現在,回家除了刷抖音玩游戲,也沒事可做……”
她慢慢停下,不說話了。
許彩玉收回視線,凝視著高原,緩緩說道:“我現在特別想回家。我很想念以前那個長頭發,從沒出過村,連智能手機都不會用的傻姑娘。”
無論炎熱寒冷,她都頭戴一頂格子呢寬檐帽,高原從未見過她長頭發時的樣子,想必和現在大不一樣。
想到這里,高原鼻子一酸,別過臉,眼淚止不住地淌了下來。
許彩玉卻笑道:“哭什么啊,你以前很好看的,現在穿的是什么鬼,根本不是你。”
高原愕然:“不是我?”
許彩玉望著她,坦誠地說道:“我是鄉下人,也不認得英文,只覺得它像一件沉甸甸的盔甲,快把你壓趴下了。”
高原怔怔地望著她,說不出一句話來。
許彩玉握著她的手,說道:“不適合自己的,不要也罷。”
高原低頭看一眼身上的套裝,迷惘地問道:“你真覺得它不適合我?”
許彩玉平靜地說道:“讓你感到費勁和懷疑,就已經不對了,對的話不會叫你猜。”
高原漸漸清明過來,盯著自己的衣擺看了半晌,才捧著頭愁眉苦臉道:“還定了兩件在店里,一套濾鏡在路上,退回去郵費都是一筆巨款。”
許彩玉被逗笑了。
“高姐。”她低聲請求道:“以后無論發生什么事,請你幫一幫天天好不好?他不像你,經常會迷路。”
高原安慰她:“你想多了,小秦不是這種人。”
許彩玉頓一頓,說道:“人會變的。我曾經以為人是慢慢變的,后來才知道,人是一瞬間變的,我不想他越走越迷糊,最后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高原拉過被子,安排她休息:“別擔心,一切等你病好了再說。”
走出住院部,已經入夜,初冬的晚上總是彌漫著一片薄霧般的迷離氣息,適才的淚水尚未風干,高原只覺得臉上冰冷濡濕一片。
遠處的高空在放煙花,不知是誰?不知為何?也許都市的景致大多如此:不明何由,不問出處,只看見璀璨,不記得短暫。擠破頭皮地來,爭先恐后地留,卻鮮少心滿意足地回。
只因身在紅塵中,已經回不去了。
高原裹緊衣領,深深吁出一口氣,掏出手機撥了幾個電話出去:把近期添置的衣物全部退掉,取消了攝影器材的所有訂單,說明日后不再參加攝影班的課程了。
處理完這些事,她瞬間感覺輕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