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炯剛剛起床，池小小就敲敲門進來了，端著熱水、面巾、其他的一些洗漱物品。同時他捏著嗓子道“太子殿下已經(jīng)在門外等候多時了，說是怕打擾先生休息，一直不讓奴婢來叫醒先生。”

梁炯聽了，沒醒的瞌睡頓時飛走一半。趕緊用面巾浸了熱水，捂了捂臉，迅速把自己收拾干凈。

“殿下，快請進。每日殿下日理萬機，實在不必這樣。”梁炯說著，給姬懷到了一杯茶。

姬懷擺手道，“并沒有等多久，我也是剛到，先生就醒了。青丘使臣昨夜出的事，今天大街小巷就在傳言，我大周故意投毒，致人死亡。這件事已經(jīng)被我壓下來了，但不是長久之計。”

“這么快？”梁炯詫異道。

只過一夜，就傳言如此。況且他們也是夜里收到的消息，去的別館。看來對方手腳很快。

梁炯沉吟一下，道：“無論是何意圖，殿下都不必太過擔憂。我已經(jīng)知曉這毒是誰下的了。相信那下毒之人被揭穿，這個傳言也就會消失了。”

姬懷對此很詫異。他昨夜得到消息后，就已經(jīng)派了人去追查，今早還回報尚無線索。沒想到同沐先生這邊已經(jīng)知曉了兇手？

“那么先生，兇手是誰？”

梁炯笑了笑，反而叫池小小先去將早飯取來，“殿下這么早趕來，應(yīng)該也沒有吃飯吧？不如就在我這里簡單吃一點，然后我們?nèi)e館。到時殿下自然就知道兇手是何人了。”

聽他吊胃口，姬懷竟然十分好脾氣地沒有追問。池小小端著托盤上來，將早飯一一擺上。

果然是簡單吃一點。

兩碗粥，一盤糕點，兩碟咸菜，沒了。

姬懷頓時不悅，皺眉問道池小小：“你跟廚房說了這是先生的早飯嗎？”

還不待池小小回答，梁炯便道，“是我要求的。早起本來也胃口不大，原先的那么多菜色用不過來，也實在是浪費。我便叫廚房那邊只備了基本的飯食。倒是委屈殿下了。”

池小小點點頭，心里想的卻是，樓里的人都知道，梁大是最反對浪費的。他平日里都是能省則省，無論是吃飯還是用度。

姬懷卻不知道，仍是有些不高興，“我是沒什么的。可是先生身體不好，更應(yīng)當飯食豐富一些——算了，先生方便便好，只是千萬不要委屈自己。”

“哎，這怎么能算委屈？”梁炯喝了一口粥，露出回憶的神色，低聲道：“之前的時候，野菜也是挖過的……”

“什么？”姬懷沒聽清。

“啊，也沒有什么。”梁炯笑著搖搖頭，問道，“殿下，近來赤方那邊安排的如何了？”

姬懷知道梁炯不想讓方才的話被他知道，也就沒有繼續(xù)追問，順勢講起赤方的情況。

“我們之前布在那邊的棋子已經(jīng)開始推動計劃。這事說起來很難，實行起來卻出乎意料地簡單。赤方的國主生性多疑，對虞伯的戒心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的了。赤方近幾年一直都沒有得力的主將，大部分的兵力不得已只能歸屬虞伯調(diào)遣。早在幾年以前，就有傳言，赤方百姓只知虞伯，而不知國主。”

聞言，梁炯眼中閃過惋惜，“三人成虎。更遑論那赤方國主本就生疑。既疑人，又何必用人？虞伯心中想必也是知道這一點的，只是，大廈將傾，他也是回天乏術(shù)。”

想到不久前，他們在白帝山中遇到虞伯，他當時言語間仿佛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的命運。“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難道他說的可恨之處，便是國主對他的猜疑嗎？

姬懷點點頭，“正是。赤方已經(jīng)亂了，并且會越來越亂的。不過，棋子回報說，赤方國主身邊突然出現(xiàn)一位美貌的侍女。此人名為侍女，其實是國主從宮外帶回來的紅顏知己，他對此女十分言聽計從，也不知是受了什么蠱惑。棋子擔心，此女會影響計劃，想設(shè)計除掉，卻不料試了幾次，都失敗了。”

梁炯心中感慨。殷靈已經(jīng)成功混到目標身邊，并且效果顯著。只是頗為辛苦的是，不但要迷惑國主，還要擋住暗殺。他決定，回去要將她評為五角大樓的優(yōu)秀畢業(yè)生。

不過作為她的老師，梁炯可不能坐視不管。他輕輕咳了咳，道：“不瞞殿下，這個‘紅顏知己’，是我派去幫助殿下實施計劃的。嗯，都是自己人，除掉就不必了。”

姬懷微微睜大了眼睛，“……先生真是神通廣大，這算是‘擒賊先擒王’吧？不過先生應(yīng)當先與我商議的，差點就誤傷了。”

以殷靈的能耐，估計你們暫時還殺不了她。梁炯暗想，帶了一點點的得意，“無妨的，是我疏忽了，不過殿下可以告訴那邊的棋子放心，他們雙方是合作關(guān)系。”

既然殷靈的事已經(jīng)告訴姬懷了，那么五角大樓其實也可以一并說了。不過想著今天的計劃，時間又似乎來不及了。梁炯只好先與姬懷用了早飯，便出發(fā)去別館。

清晨的別館處在一片錦繡簇擁中，這里被打理得非常好，地上一排排的杜鵑正在盛放，蜜蜂蝴蝶穿梭其中。

竺暘得了消息，已經(jīng)在別館門外等候。相比于之前云淡風輕的神色，現(xiàn)在面上居然籠了一層薄愁。

梁炯要求去一個清靜的地方談，于是竺暘領(lǐng)著他們?nèi)チ宋莺蟮囊粋€六角涼亭中。這個涼亭位于那一排房屋之后，倒像是多出來的似的，一般人確實不會來這邊。

等下人端了茶點上來，梁炯示意不需要侍候的人，于是周遭的人全部退下，瞬間只剩下他們?nèi)耍瑖谑琅赃叀?

梁炯端起茶杯飲了一口，不經(jīng)意地問道，“你們王上近來忙嗎？”

竺暘愣了一愣。似乎是被這個不相關(guān)的問題給難住了，他含糊地說道，“大概……不是很忙吧。”

“哦，”梁炯笑了笑，“那還真是閑得很，居然沒事給自己的臣子下藥。”

什么？姬懷被他這話驚得一跳，而竺暘似乎更加詫異，“先生？您在說什么？”

梁炯毫不在意，指著他空蕩蕩的腰間繼續(xù)道：“那塊紅田石，是用來試毒的？”

竺暘點頭，“的確如此。”

“可那并不是紅田石，而是遇水可釋放砒霜的紅信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