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江月祈禱著蒼天慈悲，不要那么狠，那么快，那么絕！她祈禱上天能讓飽經憂患的母親能夠過幾年舒心的生活。哪怕母親已失智，哪怕只有三五年。

葉江月是無神論者，但是此刻，她祈禱上天給母親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蔡博導的處境已經是風聲鶴唳。有匿名信同時寄到C大校長室、多家報紙、網絡貼吧以及自媒體，公眾號。抨擊蔡如海學術造假，品行不端。私自挪用科研經費，把門下學生當成免費勞動力等等。

更為震驚的是，蔡博導一已經定居海外的女生，實名舉報他騷擾侵犯門下女生，并聲淚俱下，控訴自己當年曾經蒙受的屈辱。今日誓要為自己討一個說法，誓要把道貌岸然的往日師長拖下神壇。

為了證實并非憑空捏造，該女生還提供了多個實打實的證據，有通話錄音，聊天截圖，甚至還有視頻。這個已在海外定居的女生已經結婚生子，老公開明，身邊沒有七大姑八大姨，沒有任何的思想包袱，立誓戰斗到底。

消息一出，全校震驚。所有的流言不再是捕風捉影，蔡博導門下也開始暗流涌動，曹律師搜集到的證據也越來越豐富詳實。

C大迅速做出反應，接到舉報材料后立即專門成立了工作組，宣稱即刻根據有關規定展開調查。調查期間，中止蔡如海博士生導師資格，停止其招生和指導博士生。

C大還表態說，對師德師風問題零容忍，發現一起堅決查處一起，絕不姑息。同時還留下了一個舉報電話，歡迎知情人提供線索。

蔡如海名下正讀和延畢的博士生，全部由學院另行分配指導老師。葉江月也接到了上級通知，不由精神大振。

于是葉江月把蒙上灰塵的博士畢業論文翻了出來，在母親入睡的時候，她會抓緊時間修改，潤色，補充。

葉江月還是喜歡單純的生活方式，如果博士畢業后，成為一個生活圈簡單，朋友圈簡單，福利穩定，教書育人的大學老師，這應該就是她聽從內心的理想生活了。

復雜的世界不是應付不了，實在是讓人疲倦。那些處心積慮，蠅營狗茍，機關算盡，即使一眼識破，與之周旋也夠讓人費心勞神的。

葉江月和陳瑞天的感情也穩定發展。塵塵原本就喜歡葉老師，并不排斥，樂見其成。

只是葉母身體狀況欠佳，陳瑞天原本性格沉穩，在此特殊情況下，實在不宜過于戀愛為先。顧及葉江月的情緒和時間，陳瑞天也只是在下班后來醫院看望一番，有時只是病床前陪坐，有時帶葉江月出去吃吃飯，有時咖啡館里坐一會，聊聊天，或者什么都不聊，就這么執手坐著。

那晚，他們像往常一樣在醫院邊上的咖啡館吃完了一頓簡便的商務餐。之后服務員撤去了餐具，奉上了茶水，水果，零食。

陳瑞天環著葉江月，葉江月則如小鳥依人般靠著陳瑞天。

陳瑞天輕吻葉江月的秀發，嘆口氣說：“月兒，你不能這么每天熬著，能放手的還是讓護工做吧！”

葉江月閉著眼，在陳瑞天的懷里拱了拱，如小貓一般，說：“我知道，可是我還是覺得自己親力親為比較好。”

陳瑞天無奈，說：“真希望伯母快點好，我現在都有點擔心你的身體了。”

陳瑞天身上的氣息很是好聞，混雜著煙，香水，布料，以及特有的男人味。讓人覺得舒服，安心，又沉醉。

于是，葉江月把自己的頭埋得更深一點，嘴里模模糊糊的說：“我沒事，倒是你也別來的太勤快了。我擔心，沒幾天，你就把記者招來了。你沒發覺嗎，現在你一來，小護士們就跑的特別勤快。”

陳瑞天笑笑，說：“記者招來就招來吧，你這丑媳婦遲早要見公婆的。”

葉江月沉默了一會，說：“我覺得我們發展是不是快了點？”

“是嗎？我覺得恰恰相反，應該是太慢了。”

“你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怎么會看上我這么個不富不貴的人？”葉江月問。

“什么不富不貴？我還要那些玩意干什么？什么時候喜歡你？從看到塵塵的文章開始吧。”陳瑞天回憶說。

“什么文章？”

“《永遠的天使》，塵塵寫到，你是如何給她洗頭，塵塵還說，媽媽是我永遠的天使，現在她變了模樣又來到了我的身邊。當時，我就非常好奇，特別想了解你。”陳瑞天說。

葉江月的頭腦僵了一下，然后，她坐直身體，用深黑的眸子定定的看著陳瑞天，問：“是因為我和塵塵的媽媽很像？”

陳瑞天一怔，他忽然醒悟到自己似乎說錯了話，他絲毫不逃避葉江月的視線，鄭重的說：

“你多心了。你和她是有點像，但是還是有很大的不同。你們都很溫柔善良，有美麗的笑靨。但是，雨霏是溫柔如水，而你外柔內剛。她有一份保護很好的天真純善，而你則有普通世人的堅強驕傲。不一樣的美，各有千秋的美。”

葉江月還是一言不發的看著陳瑞天，然后微微一笑。這是一個尷尬敏感的問題，自己本就不應該讓陳瑞天做出回答，顯得自己幼稚可笑，又不通情達理。

葉江月有些理虧的又鉆到陳瑞天的懷里，陳瑞天嘆息著摩挲著她的頭：

“傻孩子，你知道你上課時我聽的比塵塵認真嗎？你知道你認真講課的樣子我多感動嗎？你知道我為了把你留下來，專人專崗，還不得不給一批人加工資嗎？我派出心腹，動用人情，為你辦舞會……哎，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再說，那時你還故意把自己弄那么丑。”

“從高中時，我就不打扮自己了，覺得那樣更安全。后來讀博，又遇到那么變態的老師。做家教，晚上回家晚，就索性弄丑點。”葉江月笑著說。

“不錯，就那樣，我都能愛上你。”陳瑞天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