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陳瑞天的生意對手嗎?其意圖使陳瑞天痛失愛妻,給他致命一擊,使其一蹶不振。如果是那樣,那么對方顯然并未如愿。因為陳瑞天克制了巨大的悲痛,生意版圖越做越大。而且,如若是這般天衣無縫的設(shè)計,直接針對陳瑞天本人豈不是更好?
那么是覬覦陳太太身份的人嗎?葉江月目前明確知道如癡如狂愛著陳瑞天的是尤雨霏。可是尤雨霏是她的親姐姐,何況車上還有她們的親身母親,可能嗎?可能嗎?
雖然,有人說,永遠(yuǎn)不要低估人性之惡,永遠(yuǎn)不要高估人性之善。又有人說:永遠(yuǎn)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測別人。但是,葉江月心里還是在默默的否定。殺姐弒母,難以想象啊。可能嗎?葉江月在尤雪霏名字邊上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陳瑞天,不知為何,寫下這個名字,葉江月一陣莫名心痛。這并非僅僅出于陳瑞天對自己有幫助之恩,更多的是因為,到目前為止,葉江月覺得他是一個正派,真摯,善良,忠誠,有責(zé)任有擔(dān)當(dāng),能力超群的男人。
陳瑞天會是那個殺妻兇手嗎?他也許有了外遇,婚內(nèi)出軌?不會,葉江月把“出軌”重重劃去。
因為妻子去世五年多,在無孔不入的記者眼中,除了妻妹的主動追求,陳瑞天并無其他緋聞。再說,即便出軌,有錢人左擁右抱,金屋藏嬌,背地里三妻四妾也是司空見慣,又何必如此趕盡殺絕?
陳瑞天也許有了不為人知的秘密被妻子掌控?再劃去。陳瑞天所有的生意都是合法生意,是C城的納稅大戶,明星企業(yè)家。即便背后不如外表那么光鮮干凈,但瞎子都看的出來,照片上尤雨霏對陳瑞天滿臉崇拜,充滿深情。即便陳瑞天真有什么把柄短處,尤雨霏也未必不會幫丈夫隱瞞,未必不選擇寬容。
葉江月又在陳瑞天名字邊上打了個問號。
會是秦樹桐嗎?他會不會出于某種陰暗的動機,使用了某種卑鄙的手段,在風(fēng)雨之夜,殺了尤雨霏?
不會,秦樹桐接觸尤雨霏的機會很少,不僅很難下手,而且毫無必要。即使他曾經(jīng)喜歡過尤雨霏,但是他看上去很爛情,轉(zhuǎn)而追求其妹。今天又和自己曖昧不清。何況作為C城大醫(yī)院的主任醫(yī)師,完全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
會不會是和尤雨霏有私人恩怨的人?但尤雨霏出身名門,僅從照片看來,就顯得很有教養(yǎng),與人為善,脾氣溫和。不像是會和別人結(jié)仇結(jié)怨的人。
那么會是誰?葉江月再看了一遍新聞。
“……死者尤雨霏的丈夫和父親均向警方證實,尤雨霏患有心臟病。常常會有頭痛暈眩之類的癥狀。近期發(fā)作次數(shù)較多。死者尤雨霏的父親,尤書翰老先生是本城首屈一指的心血管病專家,博士生導(dǎo)師……”
葉江月長舒一口氣,確認(rèn)無疑了,這明明是一場鐵板釘釘?shù)囊馔獗瘎。约航裢碓趺磿@般疑神疑鬼?人家苦主都認(rèn)可了這個最終結(jié)果,我是操心個什么鬼?
僅憑一個喝過酒的人無聊的的幾句話,自己就在這里長夜不睡,疑神疑鬼。真是神經(jīng)過敏,莫名其妙!葉江月生自己的氣,把紙張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自己從來不是多管閑事之人,為什么今晚卻去糾結(jié)別人家的塵封往事?自己向來注意不招惹豪富之人,為什么今晚卻那么關(guān)注陳瑞天的事?
葉江月,難道你真的要去蹚這趟渾水嗎?
是什么力量使你心神不寧?難道真的是單身太久,太過寂寞,經(jīng)不起別人用小手指輕輕一招?難道生活給你的教訓(xùn)還不夠沉重嗎?
……
葉江月在輾轉(zhuǎn)反側(cè)中恍惚睡去。
第二天是周六。葉江月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立于窗前一看,才知道,昨晚下過一場不大不小的雨,此刻窗外依然是細(xì)雨淅瀝,空氣清新濕潤,隱隱帶著莫名的花香。
一場秋雨一場寒。一場夜雨讓C城燥熱的氣溫低了幾度。使人體感覺特別舒適。
葉江月驀然想起昨晚的胡思亂想,不覺啞然失笑。就像一個深夜怕鬼的人一樣,夜里縮成一團,杯弓蛇影,各種胡亂揣測,把自己嚇的死去活來。早起時,面對朗朗乾坤,清白世界,才意識到自己昨晚有多么幼稚可笑。
葉江月釋然。在窗臺上鋪好兩層報紙,然后在其上面放上宣紙,放好墨汁,開始練字。
這是她多年的習(xí)慣。她的父親葉飛是小學(xué)語文教師,小學(xué)時候起,父親就讓葉江月練字修身。
成年后雖然雜事纏身,顧此失彼,但是周末時分,閑暇時刻,或者心亂之際,葉江月還是會提筆練字,沉淀內(nèi)心。
葉江月今天練的是簪花小楷。她運筆純熟,方寸之間,擒眾自如。字體舒展綽約。內(nèi)行人一眼即可看出此等行云流水,非十年之功,絕達(dá)不到如此化境。
片刻寫完,葉江月放下筆,獨自欣賞。但是她忽然有些氣惱,不是對自己的字,而是對自己練的內(nèi)容。剛剛提筆寫時,她看看窗外的雨,又看看天空,信筆拈來的竟然是明代唐寅的一首詞《一剪梅》:
雨打梨花深閉門,忘了青春,誤了青春。
賞心樂事共誰論?花下銷魂,月下銷魂。
愁聚眉峰盡日顰,千點啼痕,萬點啼痕。
曉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自己怎么會寫了這么一首閨怨詞?在感嘆什么?在思念什么?在無病呻吟什么?什么時候自己也會婆婆媽媽,兒女情長,尋愁覓恨了?
這可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又傷時間有傷錢,又傷腦筋又傷神,又傷感情又傷身。葉江月,你還是清醒一點吧!
葉江月把宣紙一團,又扔進垃圾桶里。
轉(zhuǎn)身便去洗漱。
簡單的早餐后,葉江月和母親那邊聯(lián)系了一下,然后收拾好窗臺,開始工作。
今天她給自己的任務(wù)是,務(wù)必翻譯完一章。作為一個業(yè)余的翻譯家,她必須珍惜自己的羽毛,珍惜好不容易積累的資源,再這么拖著不收工,只怕出版社編輯要把她拉入黑名單了。
葉江月收斂心神,很快便投入其中,忘記了時間。
直到塵塵的電話打來。
塵塵悶悶的問道:“老師,昨晚你為什么請假,不給我上課啊?我可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