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葉江月帶著簡單的行李的來到樓下打車，直奔機場。

辦好手續，拿好登機牌，進入安檢，然后便在登機口附近找個位置默默的坐著。

葉江月連日來睡眠很差，頭暈眼花，再加上一直心壓巨石，擔憂焦慮，身體已經嚴重透支。在起身用隨身帶的保溫杯泡濃茶時，她的身體晃了晃，幾乎要倒下來。

一只男人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穩住了她。葉江月看向對方，低聲致謝。

這是一位中年微胖的男子，穿著咖啡色T恤，面容溫和，神情卻很機敏。他的眼神里釋放出友善的信息，沖葉江月微笑著點點頭。

葉江月回到位置上坐下，一面慢慢喝著濃茶一面多看了男子幾眼。她雖然身體虛弱，思維卻快速運轉，她忽然覺得這個男子似乎從自己進機場后就一直跟著自己。此刻他就坐在葉江月對面的椅子上，悠然自得的刷著手機。

正想著，她的手機響了，是陸管家。

通話結束后，葉江月和對面的男子同時站起來。見葉江月的眼睛里充滿迷惑和恍然，男子從路易威登LV手提包里拿出一張名片，上面寫著C市正方律師事務所，曹源。

這個人大名鼎鼎，不管是名片上所寫的在C城排名第一的正方律師事務所，還是這個百戰百勝的曹律師。葉江月曾經在C城的一檔法制節目里見過這個男人，他的侃侃而談和縝密推斷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曹律師微笑躬身：“葉小姐，很高興為您服務，接下來多多關照。”

這位著名的律師名聲遠播，請他打官司極不容易。非重案不接，非重金不接，非名人不接，他為什么要幫自己？何況還是這樣的深夜和自己去那樣遠的地方？

葉江月看看名片又看看曹律師：“您是受陸管家委托？”

曹律師一愣，然后哈哈一笑，說：“嗯，應該這樣說，受陸管家老板的委托。當然，他也是我的老板。”

“陸管家的老板？塵塵的爸爸？”葉江月尚自疑惑。

“啊，是，受陳總委托，陳總女兒是叫塵塵。”

“陳總？”

“葉小姐，塵塵的爸爸就是陳瑞天，陳總，C城頂級富豪，您不清楚嗎？”曹律師稍顯訝異，這英雄救美鬧的，美人都不知是誰幫她，想不到陳總還這么romantic，有意思。

葉江月點點頭，慢慢坐回椅子上。心里回旋著“陳瑞天”這個名字，她突然想到了“陳氏集團”。想到了新員工培訓時，發下來的材料上有集團和老板的介紹，想到了彩頁上那張沉穩堅毅、不怒而威的男人的臉，那張臉和陳府客廳燈下的那個模糊的男人身影慢慢重疊起來。

曹律師也坐下繼續刷手機，這樣的深夜出差對他而言已經是多年未有了。但是，陳總之托，誰敢推諉，他不敢有絲毫懈怠。

葉江月站起，坐到曹律師的身邊，開口問：“陳總怎么知道我要幫助？”

曹律師回答：“陸管家好像去您家鄉了解了一下。”

葉江月蒼白的臉忽的漲紅，她連做了幾個深呼吸，許久平靜下來，再問：“曹律師，您知道陳總為什么要這么關心我的事嗎？”

曹律師聳聳肩，表示無可奉告，然后，他補充說：“總之都是好意。聽說陳總的女兒和您特別投緣，陳總對和女兒有關的事，總是特別上心。”

葉江月不言語，默默思忖。

半晌她又問：“曹律師，您這次不遠萬里，想要幫我打什么官司？”

曹律師不再看手機，仰首默想片刻說：“根據已有的信息，我們至少可以告王大華重婚罪，虐待罪，誹謗罪。當然，實地了解之后，我們還可以根據情況，追加控訴。”

曹律師看了一眼素面朝天，卻難掩秀色的葉江月，不再言語。

葉江月深思不語。

這時機場播音員柔美的提示音響起，葉江月他們乘坐的航班即將起飛，開始檢票。

頭等艙客人先走貴賓通道，曹律師就在其中。

其他經濟艙客人都只能眼巴巴的看著這些自帶總裁范，在眾人注目禮中悠然自得先行一步的人。

終于輪到經濟艙。當檢票人員看到葉江月的票時，溫柔的說：“小姐，您的票升艙了。請您往頭等艙方向尋找座位。”

“升艙？”葉江月重復。

在空姐的幫助下，葉江月找到了自己在頭等艙中的位置，和曹律師相隔不遠。

曹律師笑著說：“大概是程特助幫您升艙的，葉小姐，我看您太累了，到頭等艙好好睡一覺，到了S城，還有很多事等著您處理呢！”

他又幽默的補充說：“人常說，頭等艙不用吃藥就能睡，商務艙需要吃2片，經濟艙需要吃4片。我可要好好睡一覺了。”然后，曹律師向空姐要了兩塊薄毯，在寬敞的位置上把自己調整到一個極度舒適的角度，戴上眼罩，開始入睡。

今天的事情太多，葉江月身體萬分疲憊，頭痛欲裂，思維卻很是活躍，她閉上眼，眼前人影交錯……

躺在血泊中垂死掙扎的媽媽，帶著獰笑袖手旁觀的王大華，深夜，在S城操場上，對空大喊“月月，我愛你”的周奇峰，好好上著課卻突然大叫著抽搐的塵塵，坐在客廳暗影里一言不發的塵塵的爸爸……

最終，葉江月看到了自己的爸爸葉飛。爸爸從村里小學很晚才下班回來，對學生，他總是那么盡心盡責。讀初中的葉江月在自己的房間做作業，她突然聽到了廚房里傳來爸爸努力壓抑卻依然難掩憤怒的聲音。

葉江月躲在門后面偷聽。

“早就警告你不要接受王大華的東西，你怎么總是不聽？吃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軟，你不知道嗎？那個人心懷不軌，你看不出來嗎？”

江梅的聲音柔柔的，她軟軟的解釋：“好了，老公，別生氣。別把人家想那么壞，我還不是看小月在長身體，人家從鎮上拿點螃蟹甲魚過來，小月也是難得吃。能有多大的事，好了，別生氣了。”

葉飛跺腳，說：“你糊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這樣就是引狼入室。”

江梅的聲音還是柔柔的：“好了，老公，我再也不了。你放心。”

廚房里傳來盆碗傾倒的聲音，還有江梅的驚呼。葉江月看到父親怒氣沖沖的端著幾盆菜走出廚房，徑直向家門口的小河走去。

……

夢境交錯，亂象橫生。

忽然，有人大叫：“有人跳河了，有人跳河了！”

……

葉江月全身被冷汗浸透，她在一個黑沉沉的噩夢里醒不過來。于是徒勞的伸出手，似乎想抓住父親，或者其他的什么。

她抓到了一只冰冷的手，帶著父親撈上岸時冰冷的寒意，那份寒意從手指開始，一直冷到葉江月的五臟六腑，那份冰冷讓她的牙齒不停的打顫。

有溫柔的女生在葉江月耳邊低語：“小姐，您醒醒，您做噩夢了嗎？小姐，快醒醒！”

那是空姐的手！